臨走前,她給秦昭準備了一大包東西。
“這個是小衫,睡前一定要給他穿上,夜裡涼氣重;帶幾隻紅薯走,熬成爛爛的紅薯粥喂下,他才肯睡的;他喜歡啃腕子上的桃核珠子,要看緊了,別讓他吞了下去;這盒藥膏塗在被蚊蟲叮咬過的包上,別叫他抓破了”細細碎碎叮囑了許多事,誠王嘴角微勾,極有耐心地聽著,但盯著蘇然的眼睛卻一眨也不眨,蘇然都在懷疑他聽進去了沒有。
“就這些了,從這兒回王府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呢,天色不早了,快快上路吧。”蘇然湊過臉去,在秦昭的臉蛋上吧唧一口,拍拍他的小屁屁,目送著他們回程了。
這一晚,蘇然難得睡了一個踏實覺,第二天清晨是被窗外清脆的鳥鳴聲吵醒的,隔壁屋的晴枝倒是早早就醒了,她端了一盆清水進了東屋,放在架子上,見蘇然也醒了,擰了個溼巾給她擦臉醒神。
“小世子走了,我昨兒一晚沒睡好,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平日裡就數我最懶,今兒倒是起了個大早。”
蘇然笑笑,坐在凳子上讓晴枝給她梳髮髻,聽晴枝絮絮叨叨地說些家長裡短,總覺得日子這麼過才有人氣兒,要是讓她再回到那個古板的王府,想想就膽寒。
“姑娘明年就十五了,及笄禮卻行不了,哎。”晴枝梳著手中柔順烏黑的頭髮,滿面愁容。
女子十有五年笄,無婚約者二十而笄。蘇然的終生大事在這個時代算是耽擱了,不過這卻正和她意,在她的觀念裡,最少也要十八歲才能嫁人吧。
而且說到婚約蘇濟銘臨終前的那份囑託,應該不算吧。
梳完了頭,蘇然就一頭扎進廚房,準備今天要賣的湯和粥了,晴枝呆在屋裡坐立難安,最後決定親自去王府接孩子,小陳管事磨不過她,只好僱了車帶她出門了。後院裡只剩下蘇然一個人,她便把廚房的窗戶開啟,通風采光。呂蓮也早早地上了工,拿著抹布在鋪子裡擦擦洗洗。
此時新倉街的街道上還沒什麼人來往,只有四五家鋪子陸續開了門。呂蓮擦完屋裡的桌子,正準備走出門時,赫然看見不遠處的牆根下站著一個人,目光直直地盯著燃記這邊。
呂蓮眼力極好,一眼就看出此人五官深邃、鼻樑高挺,掖在頭巾裡的頭髮微黃卷曲,一看就不是中原人,此時邊關互市早已關閉,怎麼還會有異域人出沒?她當下就嗅出一絲不正常的味道,突然那人急匆匆地轉身離開了,她當即扔下了抹布,追了出去。
對面的方三娘看見一陣人影從街道上竄過,好奇地出門張望了一會兒,但誰也沒瞧見,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剛準備回屋,跨在門檻外的那隻腳卻停住了,她一扭頭,燃記的鋪子此時空無一人。
方三孃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捏了捏袖口裡的銀錁子,見左右無人,便壯著膽子匆匆過了街道,穿過鋪子,直接往內院去了。
而在同一時間,誠王府的盛暉閣內,誠王穿著一身家常衣裳,親自喂著兒子喝粥,這小子吃東西極挑,每一勺白粥都要配著甘薯丁,不然喂進去也會吐出來。誠王的好耐性已經被磨光了,剛準備發揮嚴父的威儀之時,門外來報:“綠灣小築的桑霓姑娘求見。”
誠王執勺的手一頓,他都快忘記有這麼個人了,如今那丫頭已經搬出了府,她還來做什麼?況且現在他反而希望注意她的人越少越好,看來一些多餘的事情是該處理了。
桑霓進屋後對著誠王磕了一個頭,請了安,誠王依舊坐在原處,視線卻沒看向她,先瞪了一眼把米粥吐出來的兒子。
“找本王何事?”
桑霓將手中的一冊本子遞過頭頂,輕聲回道:“這是這一個月來,奴婢蒐集到的一些訊息。”
誠王沒有接受她呈上來的冊子,先用手巾擦了擦手,才轉過身看著跪在下面的人,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本事還不小,連出了府後的訊息還能打探出來。”
聽見這類似誇獎的話,桑霓激動的臉色泛紅,她迅速抬頭瞥了誠王的臉一眼,又立刻低下,聲音因為興奮而顫抖:“奴婢無能,打探不到蘇姑娘在內院的訊息,只記錄了一些表面行跡。”
“以後不要再打探她的事情了。”
“殿下?”桑霓不可置信地抬頭,彷彿自己聽錯了。
“我會給你家裡一分厚賞,以後你就本本分分地在府裡當差。”
“可是殿下,他們確實有古怪啊!”桑霓急了,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不規矩了,跪在地上超前挪了兩步,急切地說,“且不說姑娘在府裡時就有些稀奇古怪,即使出了府,也惹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