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說。因為那些人違揹我意志的人,我會直接把他們送上絞架。”
頓了頓,他道:“可如今我不再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了,也不再有隨便取人性命的權力,然而我還有一張嘴,我願意說什麼,便說什麼,說出來痛快。”
講這句話的時候,蘇越的心裡其實有些發虛,他想起了林瑞哲的臉,十二年前的溫暖和十二年後的冷漠交織在一起,他在這物是人非的荒謬鬧劇中第一次選擇了逃避,選擇了後退。
他可以表白,卻怎麼也出不了口。在林瑞哲面前,他沒有說實話的勇氣。
“那麼蘇越,你不問一問我為何要救你?”
“不需過問。”
易洛迦眉尖微蹙,帶著幾分禮貌的疑慮望著他:“理由?”
“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平西爵?”蘇越說,“而且我也沒有什麼良心,更沒有任何羞恥之心,我這樣跟你說吧,易洛迦,其實你帶回府上的,不過是一具會說話,會走路的屍體。”
易洛迦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他沒有說話。
“你可以讓我去端茶送水,甚至是給花草澆糞肥。你也可以讓我做你慾望發洩的伴侶,把我擺置在任何位置,我都無所謂。”
“任何位置?”易洛迦輕笑,斜乜過眼眸望著蘇越,“你為什麼就知道,你可以做我的床伴?一個男人?嗯?”
“平西爵相貌氣質地位金錢樣樣齊全,然而三十五歲了卻還不曾有過妻妾,這恐怕是別有原因的,我說的對嗎?”
易洛迦沉默了,他深藍的眼眸裡有些難以捉摸的色彩淌過,他和蘇越四目相對,兩個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久,易洛迦才輕聲道:“蘇越你總是能一刀子戳到別人的最痛處。”
蘇越說:“這樣看來,你把我帶回府上,是想和我做?”
“有這打算,但不是立刻。”易洛迦依舊溫沉,只不過溫沉裡多了幾分讓人猜測不出的神秘感,“蘇越,你想過嗎,在易北這麼多年了,為什麼沒有傳出平西爵是斷袖的風言風語來?”
“為什麼?”
“因為我從不強迫別人,和我在枕蓆之上有所交集的男人們,都是些明白事理的角色,他們心甘情願地和我在一起,榻上再怎麼抵死纏綿,天一亮便各自路人,即使照面相遇,也不會面露異色。”
蘇越搖了搖頭:“那你不用等了,你等不到我心甘情願和你做的那一天。”
“因為你沒有心對嗎?”
“對。”蘇越笑了,“易洛迦,你比我想的更能明白別人的意思,我的確沒有心。”
他比了一下胸口,臉龐上的笑容有些寂冷:“這個地方,空了很多年,但我早已習慣,再也不需要填滿了。”
平西爵府的規模浩大,建在御雅街上,御雅街地價異常昂貴,有人說過,御雅一寸地,黎民十年餐。然而就在這寸土如金的地方,平西爵府浩浩湯湯延綿恢宏,如同一隻巨大的蒼鷹棲息在這條街上,府內流泉曲廊,歌臺舞榭,危閣長廡一應俱全,高聳的黑色的簷角簷崖直刺蒼穹。
易洛迦剛從車輿內下來,管家便匆匆趨步上前,說:“大人,有急事,方才仲少爺來過了。”
“二弟?”易洛迦微怔,“什麼風能把他吹來?”
“是老太太催仲少爺來的,說是送仲少爺和孫小姐婚宴的喜帖,老太太還託仲少爺捎了封手書來,我給您擺在書桌上了。”
管家說著,突然看到站在易洛迦後面心不在焉的蘇越,他的目光審視過蘇越乾淨細膩的面龐,又審視過他身上寒酸的囚衣,有些詫異地揚起眉,斟酌著問:“大人,恕老奴唐突,請問這位是?”
“蘇越。商國曾經的太子。”頓了頓,易洛迦道,“不過如今是我平西爵府的下人了。”
管家並沒有太多驚訝的空閒,因為接下來易洛迦就笑吟吟地把他拉到一邊,全無主僕隔閡地談了起來:“老劉,你和我說說,二弟怎麼想明白了?他之前不是死活鬧著不願娶孫家小姐為妻嗎?”
劉管家這才潘然回神,把目光從蘇越身上挪開,在懷裡摸索了一番,摸出了張紅底燙金紙,上面有些精細的暗紋,花體易北文字寫著婚宴的時辰,場所,新娘新郎和邀請的嘉賓姓名。
老劉把請帖呈上,說:“這個老奴也不知,不過仲少爺來的時候神色不悅,好像好像並不是心甘情願的”
易洛迦修長的指尖撫過紙面,末了淡淡微笑道:“不論怎樣,二弟終於也有了著落,孫家小姐雖然多病,但好歹是個溫柔嫻淑的大家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