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洋洋地敲擊著酒杯,也不拿正眼去瞧蘇越,只道:“我只聽下屬來報,說是平西爵大人大駕光臨,卻沒聽說,平西爵大人還帶了名隨從。旁邊那位,要麼跪下報來名號,要麼就滾下去,別叨擾本殿下與平西爵大人相談。”
蘇越覺得好笑,看著蘇邪丁丁當當地敲那些瓷杯,半天才道了一句:“玩物喪志。”
蘇邪一愣,待要發怒,一轉頭卻赫然看見蘇越立在帳中,不由驚愕萬分,手上的力道沒控制住,啪的一聲將瓷杯敲成了碎片,裡面的酒也盡數灑了出來。
“二二哥?”蘇邪瞪大了眼睛,一張臉迅速蒼白,又因為激動而在蒼白後漸漸湧上血液,漲得通紅,他倏忽站了起來,死死盯著蘇越,連嘴唇都在微微顫抖,“你,你竟還”
“我還活著。”蘇越微笑道,走上前去,“三弟,別來無恙。”
“你你”
蘇邪搖著頭,依舊說不出話來,只是望著蘇越,臉色煞白,好像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象。
“莫要這樣。”蘇越微笑道,“三弟大可不必驚訝。被俘之後我所經歷的事情,自然會在日後和三弟一一道明,只是眼下尚有一事請三弟速辦。”
“什麼事?”蘇邪的神色仍舊十分激動,“什麼事還能比二哥回來更重要?二哥有任何要求儘管說,我定然立刻著手去辦!”
“這一件,倒也並非大事。”蘇越笑了笑,目光暗下去,“只是那位新走馬上任的青將軍,瞎了狗眼,將主子認作敵人,在路口得罪了我,想必此時還在執迷不悟,這樣愚蠢的走狗,養著只會浪費俸,為兄的意思是”
蘇邪沒等他說完,立刻了然,對帳外侍從道:“傳令!軍法處死青將軍,立刻行刑!”
蘇越望著蘇邪的臉龐,嘴角微微勾起,帶出一絲危險的笑意:“不錯,乾淨利落,當真是我三弟”
蘇邪抿了抿唇,竟似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片刻,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臉望向易洛迦,問蘇越:“二哥,這位果真是易北平西爵?”
“正是。”蘇越說完,走到易洛迦身邊,“不過三弟不用對他懷有芥蒂,為兄的命,便是平西爵救的。”
蘇邪微愣,烏亮的眼睛在蘇越和易洛迦之間來回打量,過了一會兒,他眯起眼睛,虛虛地笑了起來:“啊,那真是不知如何相報”
“客氣了。”易洛迦道,“救蘇越是我自己的主意,並不為他人,倒也不必回報。”
蘇邪歪著臉,蒼白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甜甜笑意,只是那雙眼睛卻冷的厲害:“平西爵果然大氣,不愧是易北貴族,只是到底是個外人,不懂商國規矩,你救了兄長性命,做弟弟的,又怎能不報?”
“”易洛迦原本就因病顯得十分蒼白的臉愈加沉凝。正待開口說話,突然喉間一甜,血腥味就湧了上來。
剛才在東蒙故道的揮刀動手,已使傷口迸裂,全是顧念場面危急,強撐而已,如今蘇越和蘇邪相見,蘇邪明顯刁難,氣血上湧間,竟是再難遏制,一口瘀血咳了出來,整個人支援不住,往前傾摔過去。
38 密牢拷打
“易洛迦!”蘇越連忙扶住他,只見易洛迦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都已微微發青,咳出的鮮紅豔血順著唇沿淌了下來,卻仍舊沙啞著嗓子輕聲說,“不礙事我撐得住。”
蘇越不住搖頭,以衣袖拭去他嘴角的血漬,低聲道:“你不要說話了不要再說話了。”
易洛迦望著他,依舊咳嗽著,吃力地點了點頭。剔透的水色眼眸卻漸漸渙散。蘇越愈發慌亂,扯開他的外衣一看,登時變了顏色——易洛迦裡面衣物的衣襟已然全部被傷口滲出的血浸紅。
蘇邪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在旁邊愕然道:“二哥,他他怎麼”
“隨軍醫官呢?隨軍醫官何在?!”蘇越抱著易洛迦,焦急地大聲喚道,“速傳醫官來!”
火盆被盡數移到了床榻邊,四周熱的能讓人流出汗來,榻上那人的身子卻仍舊冷的磣人,消瘦病懨的臉龐毫無生氣,惟有淡金色的睫毛偶爾輕顫,讓人還能確定他是活著的。
大夫枯瘦嶙峋的老手在易洛迦支出來的腕上靜靜地搭著脈,花白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最後他看了看易洛迦,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蘇越一把揪住老醫官的衣襟,低喝道:“你搖什麼頭?我讓你救他!你聽不懂嗎?!”
“太子殿下,恕老朽無能,平西爵的病,一則外傷感染,二則元氣大損,三則劇毒攻心,病症已入骨髓,不可拔除。老朽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