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林語轍的喪禮很快就辦好了,畢竟是因為疫症而去了的,所以也不宜長時間在府裡放著。等大師誦經七天後,林如海便叫人把棺槨抬到郊外埋了——林如海這支與蘇州的林氏宗祠已經分了家,在杭州置辦了一塊地作為家族墓地。
賈敏自林語轍病逝後便也跟著大病了一場,連林語轍的喪禮也沒有出席。等她病癒後才發現,林黛玉已經把東西都搬走了,便連忙趕去蘊祺閣。
“母親來了?”林黛玉放下手中的針線,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她最近在跟著王嬤嬤學習刺繡,雖然只是簡單的針法,卻已經叫她好一頓練習了。
“你搬出主院,怎的也不跟孃親說一聲呢?”賈敏看著愈發亭亭玉立的女兒,忽而發現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錯過了什麼,她的女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然長大了,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母親忙著照顧弟弟,我的事情自然不能去打擾母親。”林黛玉扶著賈敏坐下,“我已經長大了,也是時候學著獨立,不能再依靠母親了。”
賈敏有些失神,從前她的女兒總愛向她撒嬌,只是今日林黛玉的表現卻成熟了不少,說話間還露出幾分淡意,似乎只是對待一個普通的長輩一般。她摸著林黛玉的頭,道:“從前孃親為了照顧轍哥兒,忽略了你,你不會怪孃親吧。”
“自然不會。”林黛玉莞爾一笑,“到底弟弟才是孃親在這府裡的依靠,玉兒是女兒家,幫不了母親太多。”
賈敏被林黛玉直白的話驚得倒吸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母親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林黛玉冷清地道,“自從母親把弟弟養在身邊以後,對玉兒的照顧就越來越少了。玉兒一直覺得弟弟這麼幼小,母親多照看著也是應該的。只是玉兒與弟弟此番一同生病,母親卻從來沒來看望過玉兒一眼,就連我身邊的嬤嬤母親也要調走,若不是哥哥派了王嬤嬤過來,玉兒只怕也好不了那麼快。母親只顧著弟弟的病,可有正眼看過玉兒一眼?”
“玉兒”賈敏驚住了。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女兒會有這般想法,她的女兒看著她的眼神如此冷淡,似乎自己再也不是她的生身母親,“你可是怪我?”
“玉兒不敢。只是玉兒想明白了,在母親心目中女孩子到底比不得男孩子重要。弟弟能為母親爭得權力爭得爹爹的喜歡,而玉兒卻不能。”林黛玉微微勾起嘴角,似乎已經看淡了這一切,“母親,玉兒如今還這般叫喚您不是因為玉兒還渴望得到您的關愛,只因為你生養了我,我尊您敬您。”
賈敏的淚水奪眶而出。黛玉不愧是她與林如海的女兒,一樣的脾性,一樣的聰明,也一樣的絕情。賈敏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她的養子沒有了,她的女兒也跟她離了心,她的丈夫對她也有微詞。偌大的林府裡,她連個可依靠的都沒有了。
後悔嗎?後悔為了收養庶子而不擇手段除去姨娘嗎?後悔為了養子而忽略了親生女兒嗎?賈敏跌跌撞撞地回到主院,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場——她後悔了,只是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後悔藥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賈敏病重如海遇刺
賈敏病倒了。她的身子骨一向不怎麼好,又恰逢傷心過度,從蘊祺閣回去後的第二天就開始發起燒來。尹嬤嬤等人自然不能大意,連忙請了大夫,開了藥方熬了藥,喂賈敏喝下。林黛玉看著躺在病床的母親,心頭一酸,悶聲不哼地在一旁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如海最近越發忙了。疫症被撲滅以後他才發現,杭州城內不知混入了什麼商人,一直在哄抬藥材的價格以謀取暴利。鹽政那一邊也有一些不妥,地方開始出現了私鹽。為了平定這些事情,他是親自帶著衙役去查封,十天裡有八天都宿在衙門。
“老爺,太太病重。老爺可要回去看看?”宋林給林如海送來了大氅跟熱食,看著林如海喝下熱湯以後才問道。
“也罷,我今日也沒什麼事,回府看看吧。”林如海清瘦了不少,這一個多月的工作總算沒有白費,把許多私商擒下獄中。他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十四皇子只怕是坐不住了,要在南邊搜刮銀錢,杭州便是他的目標之一。
林如海剛剛步出衙門,就見從側邊丟擲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手持一把匕首,趁著林如海不在意的時候,狠狠地刺向林如海!
“太太怎麼樣了?”林如海不在,賈敏病著,林語軒便是府裡最有話事權的人。他雖然不喜歡賈敏,但究竟不會對她刻薄。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林語軒也算是盡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