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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一口喝盡,唇舌感覺到的明明是甜蜜,可是心卻苦得想尖叫。
當她再抬頭,她看見門口的一片陽光被高大的身軀擋住。常寧就站在那裡,一身朝服還穿戴在身上。他的身形僵直著,看著她的眼神,帶著深切的傷痛與憤怒。
她心口猛然一沉,握著湯藥瓷碗的手微微顫抖。
“都下去!”低沉壓抑的嗓音裡透著瀕臨崩潰的恨意,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些瘋狂的事情來。
葉兒和管戎看這情形怕王爺對敏梅不利,都躊躇不動。
常寧冷冷嗤笑著:“怎麼?在這恭王府裡,我居然遣退不了兩個下人?”這話雖然是說著管戎和葉兒,可是箭頭卻直指敏梅。
敏梅皺眉,勃怒的他是危險的,不能讓他把那種惡劣的情緒遷怒到其他人身上。她對這無聲詢問自己管戎和葉兒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退下,那兩人這才一步一回頭的悻悻然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對立而站的兩個人。他陰鷙的眸子裡倒映著心底的狂風暴雨,原本就冷峻的面頰這一刻更為駭人的冷寒。
看了一眼她握在手裡的瓷碗,他突然仰頭笑了起來。深切的痛苦就這麼隨著那笑聲擴散在整個房間裡。
敏梅被他的笑聲駭住,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他,驚詫的看見他的眼角閃著晶瑩的光芒。
笑聲頓停,他幾個大踏步走過去,把那藥碗搶過來抓在掌心,狠狠一用力,那碗應聲而碎,手掌放開,混著他血液猩紅的蛋青色瓷片碎了一地,如同他的心一般。他的笑還掛在嘴邊,卻是那樣的淒厲痛切。
她以為他不知道嗎?搬來王府的四個月,她總是在他寵愛過她後,深夜趁他睡著後起床喝下那碗湯藥。那樣迫不及待又決絕的要把他的一切清除乾淨。那些夜晚他並非真的睡著,夜色裡她冷漠的將那濃稠的藥汁一飲而盡,那景象每看一次,就讓他的心承受一次凌遲之痛。
那日同浴後她握在他懷裡甜甜睡著的溫情綺麗,讓他以為自己已經少許融化了她心中那些對於過往的傷痛,她迷茫中展現的甜美笑容讓他又對於兩人的未來升起無限希望。他甚至像個傻瓜一樣的在腦子裡幻想著他們子孫滿堂的模樣。
她在他的房間昏睡著,他就那麼擁抱著她,一刻也不願意放手。若不是皇帝這兩天就機密部署讓他不得不入宮,他真恨不得整日守在榻前,因為他希望她能在醒來的一瞬間最先看到的就是他。
可是看看現在,他從朝堂上趕來,回到房間看見她不在,驚恐的招來下人詢問她的去向,一路匆匆的趕來東苑,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卻只看到這樣殘忍的一幕。他其實早在葉兒端藥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門口了,他看見了她端著那碗藥時眼裡一閃而過的猶豫。竭力忍住不上前去掀翻了碗的衝動,他在賭,賭她對自己即使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濃烈愛意,但在他為她做了這麼多以後,至少還會擁有一些感動。
可是,他輸了。她的心是冷的,是死的,再不會因為別人的付出而掀起絲毫的波瀾。
在他放下自己僅有的自尊,那樣深切的哀求她接受自己的一片真心後,她依然狠心的把他唯一的真心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她不願意生他的孩子,一心只想把自己隔絕在她的生命之外。
可是這一切能怨誰,能恨她嗎?不!恨的怨的只有自己而已,早知有今天他當初絕不會那樣辜負她對自己的一片情意,他會好好珍惜她,和她一起擁有那份她少女時期嚮往的天長地久。若真的早知有今日,他會在再見到她的時候努力避開她,絕不讓自己有機會愛上她。晚了,一切都晚了,他也感覺無力。他突然明白了當年父皇失去所愛時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什麼身為九天之子,再高高在上的人,也有無法擁有的東西,拿不回來的過去。
心猛地一震,這就是愛嗎?在處處危機的皇城裡生活了那麼多年,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做到冷酷無情,卻還是被她一點一滴的滲透。原來這個字也有機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能讓心這麼痛的,必然就是愛了吧。
只是這份無望的愛,讓他的心都痛麻木了,心也累了。
敏梅看著他死死抓握的拳頭還在不停的滴著血,那殷紅的血液和他赤紅的眼睛映襯著,場景如此震驚駭人。她顫抖著走過去,拿著自己的帕子要覆上那傷口。
常寧大力的甩開她,低喊一聲“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