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泰必圖這會沉了面目,似有怒意,低聲說到:“格格不知嫣然原是要嫁於我為妻的嗎?”
她一聽,心中一驚。這才第一次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他四十多歲模樣,青發墨須,面容也算駿逸,只是那雙眼眸裡中閃動著詭譎的流光,給人時時算計的感覺。
敏梅在堂上主位坐了下來。“大人可知妄言誥命夫人是何罪過?”宮裡呆久了,作威作福那套她不是不懂,高高在上的身份,幾句話,幾個眼神就足夠壓死一城人,何況是一個二品官員。這世上,她把親人看得最重,若有人恣意詆譭,她定然不會隨意放過。
那泰必圖白了臉色,隱約看見他因為隱忍,身子微微顫抖著。
“大人還是直接了當的說說看,今日過府找上敏梅究竟是所為何事吧。”她也不願意和他迂迴。
他雙眸微眯,目露精光。“格格可知當年晉王爺夫婦為何會突然慘死?”
敏梅且驚且詫,抬頭向他望去,卻見那泰必圖眼中閃動幾分得意的神色,她明知道他有所圖,怎麼可以因為他一句話而亂了心緒,她早不是無知嬌憨的小格格。只是提及父母她始終難以做到真的無動於衷,袖中的素手死死掐緊,指甲深入肉裡,她才能控制住情緒。
“泰必圖大人這是話中有話啊。”端起茶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卻是食之無味。“阿瑪額娘當年為抵外敵雙雙殉國,我雖然小,卻是知道的,不知大人為何有這一說。”
泰必圖見她談及父母身亡仍能反應平淡,心裡也想,原來這敏梅格格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原本只想著自己這一趟來就能馬到成功,看來是低估了這女子。畢竟是在太皇太后身邊長大的,即使沒學到全像,也還是把太皇太后的心思縝密學了有個半分吧。
他斂了眉目,低聲說到:“真是如此?格格不覺得其中多有蹊蹺?晉王爺本該駐守後方城內,為何會有密函到,要他出城十里等候召見?”
她心跳已經失了頻率,身上隱約起了冷汗,只是手指一直掐著掌心虎口,不讓自己慌亂現行。過去歲月已經在記憶中斑駁,當年年幼,確實不曾深想阿瑪額娘之亡還有其他可能,可是此刻這泰必圖說的卻彷彿他身臨其境一般,點點滴滴又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密函之事,阿瑪只與額娘說了,就是隨行將士也並不知道。這泰必圖若不是真的深知內情,自然不可能說得如此鉅細靡遺。
“出城十里,不得帶上隨行部隊,只帶貼身將領。紮營地點其實隱蔽,格格應該記得那裡並不是無垠草地,而是林蔭叢間。關外一戰,敵人退疆何止百里,當夜如何剛好尋來?”他循循善誘,等著獵物掉進陷阱。
她的臉色變得煞白,他說得對,這些年她從未仔細回想當時,總是害怕回憶那場面。如今想來,當時確實有太多的不合理。
阿瑪接到了誰的密函?為何明知出城不安全還會連夜前往?出城十里,選了隱蔽地卻為何仍然會遭遇敵襲?還有額娘最後的那幾句話。為什麼說要用自己的命來換她和允承的安全?為什麼說有人苦苦相逼?逼額娘去死的究竟是何人?和奶孃連夜潛回城中,奶孃到死都說要她謹記人前人後絕不可說自己曾和阿瑪額娘出城過,不論何人相問都要說是那夜呆在城中府衙和弟弟允承在一起。她遵守了,這麼些年也從沒有說漏嘴過,泰必圖是如何得知那晚陣營之中有她的存在?
想起額娘最後訣別的無畏毅然,當時年幼的她只以為那是額娘要與阿瑪殉情最後赴死的決絕,可是這一刻經由這泰必圖提醒,她卻害怕了起來。莫非。。。。當年自己的阿瑪額娘死得並不簡單?
“格格如今身在恭親王府,有一句話我本不該說,但是卻不得不說。”他神色間頗有惋惜的意味。“晉王爺貴為王爺,密函出自何人之手才能讓王爺那樣失了分寸,不顧安危出城而去?還望格格細細想清楚。”
敏梅身形晃了晃,他這句話是何意思?提及常寧,又說到寫密函之人?常寧當年還小,寫密函之人斷然不會是他。會讓阿瑪如此不加顧慮貿然行事的必然是那權勢熏天的愛新覺羅家族之人。會是誰?究竟是誰?她臉色煞白,復又看了看那泰必圖,那人眼中的分明寫著肯定。不!胸口傳來劇痛,不可能是!她無法相信。
“晉福晉當年可有給格格什麼特別之物?”他也不再喚敏梅額娘閨名,卻突然有此一問。
“什麼意思?”她神情已經有些恍惚。
“沒什麼。”那泰必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怪自己太過躁進。“格格的額娘與臣下青梅竹馬,臣下曾經送過一個玲瓏翡翠玉牌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