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餘姍姍
楔子
獻元十三年 景門
婉然的錦帶花紅白相趣,被午後的陽光輕撫的垂了首,慵懶的伸展腰肢,隨風盈盈搖擺。
踏著潤草而來的景鳳兮,並未注意繡鞋被濡溼,心中尚徘徊於父親景如山講述的此次征戰經歷,錦帶花已爭相抬頭迎著烈日,向她展露笑顏,惹得回眸一瞥。
“鳳兮。”奚雲啟清雅的聲伴著低笑。
在奚雲啟溫柔的凝視下,鳳兮奪目豔彩的笑容綻放的毫不吝嗇:“你來了。”心裡一陣歡喜,未及注意那眉宇間明暗交織的惆悵陰霾。
下一瞬,鳳兮被奚雲啟拽入懷中,不由的微眯著眼眸發出一聲嘆息,以感官的敏銳體味耳鬢的徐徐吹拂,以鼻翼的觸感輕嗅他身上的檀香,整個人似是找到歸屬般的滿足,任由他手掌輕撫過越發羞澀的面頰,一路輾轉摩挲到似笑非笑的唇瓣,眷戀不去。
正當迷茫,奚雲啟忽然勁道一施,鳳兮緊貼而上,突如其下的薄唇便掠奪的嚴絲合縫,流連忘返的清雅捲起她的驚慌,淺嘗至深尋,輕咬舔舐。
徐徐抬眸望去,奚雲啟溫潤的目光正漾出涓涓情意,面頰上的摩擦帶來輕柔的癢意,鳳兮眯笑了眼盈盈綻放,唇角勾起醉人的弧度,羞煞了周身簇簇的錦帶花。
情人間小別後的你儂我儂總之蕩人心魄,片刻的耳語足以卷帶出醉意。
鳳兮輕觸微微酥 麻的手肘,軟倒投入坐立在梧桐樹下的奚雲啟懷中,仰首欣賞著被心形葉篩過的片片流光,投撒在紅紗與白袍上,相映成趣。
然因鳳兮心性敏感,隱隱只覺奚雲啟心不在焉,言語難述,似有若無。
奚雲啟低語,溫軟的嘴唇輕觸鳳兮額角:“進來朝中戰事頻頻,南方旱災不斷,民間恐將大亂啊。”
鳳兮蹙眉,心下難安:“朝局有變?”
奚雲啟的語氣依舊平穩無波:“唔父皇令我南下救災。”
喉嚨一緊,鳳兮豁然起身直視那雙溫潤的眼眸:“你要南下?”不知名的涼意襲來,聲音不由得發顫,放鬆的背脊僵直緊繃——女子對變故的預知總難尋個依據,然好的不靈壞的靈,這話總歸有些道理。
奚朝祖制有訓,但凡皇子成年均厚賜封地、宅邸、布帛、銀錢、美人等,居往它地,未得聖旨不得返京。這本是為了杜絕儲位之爭,也是為了避免皇子、京官互結朋黨。
而到這代,太子一位玄虛已久,眾成年皇子雖盤踞京中已久,表面雖也相安無事,可其中覬覦皇位的大有人在,更遑論圖謀不軌者。
月餘前奚獻帝下旨,三皇子被趕往北上,五皇子得令西行,最遲的七皇子也著手南下,可卻留下大皇子與二皇子?二虎相爭,儲位一事猜疑頗多,朝中議論紛紛,各據一派,究竟花落誰家尚不得而知。
半月前,奚雲啟的母妃雲妃過世,奚獻帝宣大皇子奚雲浩覲見,父子兩人所談何事無人知曉,自然引起朝野眾說紛紜。一直到三日前,奚獻帝下令二皇子奚雲啟即刻南下賑災。
——名曰賑災,實則太子之位已定。
南下,這對於奚雲啟與景鳳兮二人便意味著分離。皇子外放,秉承賑災的名目,實際則歸期不定。
景門雖是女眷眾多、男丁稀少,可鳳兮除了偶爾聽歸家的父親講述故事,並無其它友朋互暢心事。奚雲啟就仿若一道光芒,溫柔和煦,如潺潺流水般撫過她每一次的不耐、鬱悶、灰暗、沉寂。 可“南下”的話一說出,有些懵懂的鳳兮也感到惴惴不安。
然,年少動情總是清澈如水,皎白如雪,摻不得一絲雜質,且如鳳兮般年歲的女子更為單純,哪懂得人心之醜、品性之陋,致使看人看事總歸欠缺一味,盲目間錯下判斷,輕則誤光陰,重則毀終生 。
奚雲啟懶散的靠於樹前,淡淡道:“災情緊急,戰事未定,一切都出於社稷考量。鳳兮,你在景門,所見均是將相子弟、文官儒生,卻不知民間流寇四起,庶民流離失所,怨聲載道。而朝中,積習已重,弊端處處。我身為二皇子,理應為國分憂,為皇排難,南行即使我不去,也會有旁人的。”
他對鳳兮懂識大體的性子知之甚詳,此言一出,足以令她礙於身份教養而再難辯駁。
果然,只見鳳兮面色猶豫不決,卻聽沉悶低問:“旁人,七皇子南下莫不是為了定災麼?再者說,鎮國公英勇蓋世,敵寇定能早降。”
氣氛頓時沉了,奚雲啟默默不語,故作一臉鬱色:“近日你多次提及鎮國公。”這般語氣突而轉促,明滅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