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於銅鏡前的琳妃,面板一如從前那般白皙,眉宇之間少了許多憂愁,唇色朱櫻一點,鵝蛋小臉上一雙漆黑的眼眸閃閃發亮,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年近三十的婦人。
君赤精緻的眸中一片溫順,他嘴角含著最乖巧的笑容,仔細地幫琳妃梳理著那一頭青發。
“好些個日子沒見到母妃了,母妃可有想念孩兒?”君赤柔聲問道,眸中滿滿的喜悅。
琳妃也是滿眸的喜悅,微微笑道:“母妃還以為你今日不會過來了。”
“母妃的生辰,孩兒怎會忘記?”君赤靈巧地替琳妃挽了個髮髻,將一支珠簪嵌上,繼續說道:“母妃配上這珠花,好看得緊母妃要將自己裝扮得出眾一點才行,過不了多久父皇定會來這素染宮看望母妃。”
“真的?”琳妃猛地回頭,望著自己越發英挺的兒子,驚喜地問道。
君赤含笑地點了點頭:“過幾日,訾吟風便會凱旋而歸,這些年咱們下在訾家的籌碼便可收回。訾槿現下對孩兒信任萬分,若是能得到訾吟風的支援,孩兒也能同太子與君安爭上一爭”
“二殿下是訾吟風未來的女婿,他會真心支援我兒嗎?”
“訾槿在訾吟風眼中勝過那兩個女兒千百倍,孩兒現下能立足宮中,全靠訾吟風朝中黨派的支援”
訾槿嘴唇微微顫抖著,雙眸通紅一片,手緊緊地攥住了指甲嵌入血肉中仍不自知。她撇開西樂小心翼翼地朝素染宮外門走去,剛到門口就飛奔離去。
西樂不動聲色地目送訾槿的遠去,回過臉來,滿眸的笑意看了屋內的相擁的母子,嘴角揚起了妖嬈異常的笑容。
彷彿被人追殺一般,訾槿低下頭毫無目地奔跑著,眸中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清澈的眸子精緻的臉龐是何其無辜?為何?
冬日中滿是鞭痕發抖的身軀是何等的溫軟?為何?
“這世上也惟有你願真心待我了。”那時顫抖慌亂?為何?
曾以為自己將宮中僅剩的純良珍藏,卻不知純潔的白蓮之下的藕根早已佈滿淤泥。
付出所有的疼愛與憐惜得到的卻是利用和算計?為何?為何?
這一切都是為何?這一切都是為何?!
君赤你,終是,未逃開宮的魔咒。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訾槿感覺離素染宮已經很遠很遠很遠,才敢停了下來坐到路邊
神女轉世 原為蒼生 數世問情 應劫而生 真相若何催別離(三)
真相若何催別離(三)夕陽西下,訾槿呆呆地坐在陌生的花圃之中,看著遠處開得璀璨無比的迎春花,透明漆黑的眸中透露出無盡的悲涼和哀傷。
傍晚,溫煦的春風變得陰冷陰冷,訾槿抱住自己蜷縮一團瑟瑟地發抖。淚早已乾澀,臉被風吹得生疼生疼,但有個地方卻比臉還要疼上千萬倍。
“你是何人何人呃?”一個醉熏熏的宮裝少女,手提酒壺歪著腦袋打量著訾槿,趾高氣昂地喝道:“大膽奴才!為何你看著比我還要難過難過?”
訾槿緩緩地抬眸,瞟了一眼一身宮裝的少女:宮中何時出了如此不羈的女子?
少女傻笑了一下,上前兩步捉住了訾槿的手:“同為天涯傷心人,走!陪我喝。”
訾槿驚異地看著被少女抓住不放的手,呆滯地轉眸卻對上了少女憨態可掬的一笑。訾槿愣愣地在原地良久,她突然轉臉對少女笑了一下,毫不顧忌地起身與其離去:同為天涯傷心人,相逢不如不相識。
少女身著宮中嬪妃正裝,卻只有十六七歲。雖是微有醉態髮髻稍有凌亂,但也可看出女子今日確是精心裝扮,畫黛描眉,鬢間金釵,耳邊還有一朵不知名的嬌豔的鮮花。
少女本屬清秀佳人小家碧玉之類,如此的裝扮給人畫蛇添足的感覺。但她的笑臉卻是美好無比,沒有陰謀,沒有算計,沒有目的,嬌憨得讓人疼惜。
少女將訾槿帶到不遠處的比較偏僻的花圃中,地上隨處可見散亂的空酒壺,還有幾瓶排列整齊未開封的桂花釀。
女子坐在地上,看訾槿依然傻站著,猛地將訾槿拉了下來。訾槿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
少女吟吟笑出了聲音,她將一壺酒遞給了訾槿,附耳悄聲說道:“噓,小聲點,若是讓人聽見了就不好了,這些都是我我偷拿出來的。”
訾槿看了一眼那嬌憨可人的少女,望著手中的酒壺,突然開心得很想大笑:曾經的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歲月,曾經能與人暢飲淋漓酩酊大醉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