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開始日夜做鞋。親自納鞋底,親自繡幫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亂如麻團的心變得簡單起來。
英紛看著她這樣很是擔心,私下常和明霞叨嘮:“這要是蕭公子不能回來,我們家姑奶奶可怎麼辦?”
明霞比她更擔心:“我到怕蕭公子回來了要把那塗小雀接回來”
“不會吧?”英紛猶豫道。
“怎麼不會?”明霞有些忿忿然,“要不然大太太怎麼會只把她送到庵堂而不是把她趕出門去還不是怕蕭公子回來了追究這件事?這才留了餘地。”
英紛聽了不由駁道:“那是怕塗小雀的哥哥把她接回去後她到處跑好不好”
兩人正說著,就看見盈袖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梁季敏來了!”
英紛和明霞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道:“他來幹什麼?守門的是誰?怎這樣沒有眼色?怎不亂棒打出去?”
盈袖嘟了嘴:“說是來送喜帖的——二姑娘要嫁人了!”
“他家妹子,與我們家何干?”英紛忿忿然地道,“姑奶奶在哪裡?”
“在屋裡做鞋呢?”盈袖道,“李媽媽帶著婆子把聽雨軒的門守住了,說誰也不讓進!”
明霞聽了立刻朝著英紛遞了一眼神,笑道:“走,我們陪著姑奶奶做鞋去。”
英紛會意,說說笑笑地和明霞去了沈穆清那裡。
晚上,陳姨娘商量沈箴:“梁家二姑娘那裡,我們要不要隨個禮?”
沈箴冷冷地瞪了陳姨娘一眼:“他穿了個五品官服到我這裡來耀武揚威,我還去給他隨禮,你瘋了吧?”
陳姨娘訕訕然應了。
沈箴又吩咐道:“傳了話下去。這件事,誰也不許議。誰要是議了,立刻亂棍打死。”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想後悔
天順元年的冬天和往年一樣,十月飄雪,到了十二月,已是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每當這個時候,京都城外西山腳下臘梅盛放,香飄百里,引得不少文人騷客煮酒賞梅,題詩留畫。所以當四、五輛大小各異的黑漆平頂馬車停在西山腳下時,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冬日的太陽短,不到申初,天空已漸漸暗下來。
馬車內的時靜姝有些沉不住氣了:“酉初城門就關了,我們都等了兩、三個時辰了,可卻連個人影子都沒有——不會今天又空等了吧?”
沈穆清穿著件大紅色刻絲鳳垂牡丹通袖襖,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她歉意地笑道:“常師傅說蕭颯這兩天就會到京都——既然不是昨天,那就應該是今天了。只是天氣這麼冷,你和我一起等他讓你受累了。”
“胡說些什麼?”時靜姝不悅地道,“我和你親如姐妹,別說是陪你出來一趟,就是陪你出來十趟,百趟,我也樂意。只是我看你這段時間精神不大好,怕你經不起車馬的勞頓而已。”
自京都解危後,沈穆清和時靜姝一直保持著通訊,兩人常常會對福建的茶園怎樣經營、一文茶鋪的生意情況還有怎樣和福建的那些官太太們處好關係進行“討論”,沈穆清從時靜姝的身上學到了不少茶經,時靜姝也從沈穆清身上學到了很多為人處世的方法,兩人因此關係更親密了。
時靜姝每次信尾都會問蕭颯的情況,沈穆清每次都是輕描淡寫地報喜不報憂地略略一提,儘管如此,時靜姝還是從那些隻言片語以及朝廷的動向中猜到了蕭颯的前景不容樂觀。
她被退婚的時候,雖然也很氣憤,也想去質問對方,卻只是想一想而已。像沈穆清這樣不管不顧地跑回京都去她可不敢。
時靜姝不由擔心起沈穆清來。
她把茶園交給林瑞春,帶著丫鬟們回了京都。
見到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沈穆清,她不由失聲低泣,任沈穆清怎樣表明自己沒什麼事時靜姝都不相信,執意要留在京都等蕭颯有了確切的訊息再說。
而沈穆清自那日在大太太面前哭了一場後,心裡總是有些忐忑不安,覺得自己行事太過沖動,如今時靜姝回來陪自己,一來是有個說話的人,二來有個在旁邊提點自己的人,三來年關將近,可以用這個藉口把時靜姝留在京都過年,免得發生時靜姝想回南京而時家人卻根本不想見到她的尷尬局面,她自然是滿口答應。
沈穆清後來又提醒沈箴給時子墨寫封想留時靜姝在京都過年的信,時子墨不僅答應了,而且還滿紙感激之言。
她不由暗自慶幸,還好自己考慮到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