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一諾,以後抽時間代我看看小可和童童,她的信件我都沒來得及回覆。她說,一諾,告訴叔叔我很想念他。她說,一諾,不要告訴女兒她的身世。她說了太多太多,她想抓住已經不多的時間,無論如何她都說不完,她覺得自己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做。她想看著孩子一點點的成長。她想與一諾相依相伴到老。她想回去看看叔叔,為爺爺奶奶上墳。她還要為母親養老送終。她要帶著孩子去見小可以及童童,還有豫哲,也許還有他的孩子。可是這些似乎都來不及了。
她還想再見仕誠一面。他的臉龐在她漸漸模糊的視線中變得如此清晰,他的微笑,他眼角的紋路。他曾說,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她的視力一會模糊一會清晰,一諾漸近漸遠,她有些著急。她看到仕誠在她耳邊說:“丫頭,留下好不好?”。看到一諾在夜色中的玉蘭花樹下輕輕的吻她。看到豫哲在大雨中黃山的天都峰大喊:“永結同心鎖,共度此餘生。”。看到櫻花樹下小可梨渦淺淺的笑。看到那一年她趴在叔叔溫暖寬厚的背上睡著。看到裝著爺爺的那口棺材緩緩下沉,沉入墓底。看到有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童在海潮似的金黃色油菜花地裡奔跑,聽到奶奶拖著悠長的聲音喊她的名字。
她說,一諾,幫我把玉鐲摘下來。她的手臂已經瘦的變了形,像一把乾柴,綠色的血脈包裹在薄薄的透明的面板下。她想把它留給女兒。一諾緩緩的幫她摘下來,剛放入她的手中,卻突然莫名其妙的碎裂。她流下最後一滴眼淚,嘴唇艱難的蠕動,說出最後幾個字:“一諾,原諒我,我愛”
溫熱的風吹起窗臺上懸掛的薄紗似的窗簾,有微醺的暖意,她覺得自己很累,想要睡去。奶奶推門進來,顫顫巍巍的走向熟睡中的她,坐在床頭,撫摸她柔軟的碎髮,笑而不語。她似乎清楚的看到奶奶臉上因為微笑侷促在一起的皺紋,她試圖想伸手將它們撫平,卻始終無力。她說,奶奶,我覺得好累,好累。她停止了笑,她說:北北,不要相欠,那是要還的。然後消失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