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減。
但是,敵機有數十架,炸彈也多,還是炸死了很多撤退的戰士。
身處在這樣隨時都能丟命的環境中,細妹一手環住彭石穿的脖頸,一手牢牢抱住自己的孩子,心中出奇的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她想,只要不分開,他們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細妹捂住孩子的耳朵,生怕這麼脆弱的孩子被轟炸聲炸破耳膜。
懷裡的孩子動了動身體,眉頭又皺了起來,蠕動著嘴巴,細妹知道孩子餓了,可是,只能先委屈著了。
“還有幾隊沒撤完。”
“炮兵營和李雲龍的獨立團。”最後撤回來的一隊團長報告說。
“來不及了,一起撤,炮兵營輜重多,獨立團墊後。”
“老彭,不行,你趕緊過吧,再不過來不及了,你這還抱著老婆孩子呢,太危險,趕緊先過,這裡我盯著,等著李雲龍的團過來了,我再過。”
“我自己走試試吧。”細妹咬牙道。
“你行嗎?”老滕知道剛生完孩子的女人還要坐月子,就是因為身體太虛弱了,才要修養的,就怕細妹連走都走不動吧。
“算了,就這樣吧,已經到了這樣了,你要是掉進江裡,我還要下去撈你,更費時間。”彭石穿已經看見最後兩隊人過來了,炮兵營一撤,後面敵軍肯定進攻上來,果不然,就見炮兵營抬著重機槍等輜重在前面跑,獨立團就在後面拼死抵禦,但是敵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像螞蟻,獨立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戰士倒地不起。
彭石穿稍稍安心,上了浮橋。
“老滕,撤吧,在那頭等著他們。”
“好。”
“開始吧!”陳老的這架飛機,相對來說是最先進的,作戰起來更靈活,準頭更高。
飛行員接到命令,開啟肚倉,接連扔下幾枚炸彈。
炸彈在幾座浮橋邊緣炸開,水花濺起數丈高,把木板都掀開了,守在船上的戰士見狀趕緊打撈,卻最多隻能撈回一兩塊,又趕緊搭上。
水花四濺,幾滴水珠都崩到了孩子的眼睛上,眼睛雖是閉著,但是當水融入眼睛,孩子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
“不哭,不哭。”細妹連連哄著,又親又吻,但是卻不知道孩子為什麼哭。急得不行。
此時,炮兵連已經上了另幾座浮橋,往江對面衝去。
“李雲龍,上橋。”彭石穿邊跑邊喊。
後面敵人也追上來了,兩軍展開廝殺,都上了刺刀。
血,溪水一樣的匯入江河,竟然將大片的水都染紅了。
孩子哭聲越來越大。
“指揮,孩子?”飛行員大驚。拉動按鈕的手停了下來。
“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陳老拿來望遠鏡親自往下看,只見底下死屍遍佈,江水大片大片的泛紅,人間煉獄,亦不過如此。
繼續尋找,終於在一座浮橋之末找到了一個男人,只見這個男人一身狼狽,滿身是血,他的懷裡正抱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身上也都是血,女人懷裡有一團白,哭聲那裡最響。
陳老本是一顆歷經滄桑的心,說是無情都不為過了,可是,此時,看到這樣的場景,混亂戰爭之中,殺伐血腥,冷不丁出現一對母子這、這也算平常吧,不足為奇。
陳老告訴自己。同時,心裡也清楚,紅軍已經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帶上一起大轉移。
這一戰,我方完勝!紅軍折損慘重!
還要不要趕盡殺絕,陳老思考著得失。鴻門之宴,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殺!”當陳老淡淡的說出這一個字,心中突然就升起了負罪感。
稚子何辜!一個嬰兒,還沒有長大就要死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剛剛睜開眼看這個世界,就又要永遠的閉上。
戰爭,戰爭到底是為了什麼!
陳老從未有一刻,是如此的厭惡自己。這一雙老手,又要製造出一樁罪孽了。他每一次看自己手上細碎繁多的紋路,都會覺得又多了一條,那是殺和罪。
當他死去的時候,會投胎入畜生道,他肯定的想。哦,西方不是說,沒有妖魔沒有鬼怪嗎,死了就是一捧塵土,沒有轉世,沒有來生,什麼都沒有,我這一生犯下的罪孽,至死都不需要償還。
富貴的到死都富貴,貧窮的到死都貧窮。沒有來世補償與還債這樣的說法。所以,我欠下的,別人欠我的,都要在我沒死之前完成才是正道。
當炸燬幾座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