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事先並未料到妖魔竟有如此駭人的反抗能力,甚至不惜將辛苦積攢的靈力孤注一擲
鬼嘯聲震痛了青玉案的耳膜。令人作嘔的魔力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化作猙獰的鬼影漂浮,撕扯在幻海上。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用來鎮壓妖魔,再這樣下去,不僅封印不成,連她自己也會被妖魔撕成碎片的。
怎會這樣
“轟隆隆”縫合之陣的作用只起了一半,死靈山體已經開始崩塌。但僅這樣是沒有用的,甚至適得其反——解開實體封印,令妖魔徹底逃脫!
青玉案腳下的土地在不斷得坍塌,灰石崩落,竟已完全成了深不見底的巨坑!
怎麼回事?
“哧——”流雲劍將武陵春的袖子撕開長長一道裂口。地動山搖,遙靈差點站不穩。血風車彷彿也被地下的巨力震撼,大片大片得枯萎。
地震了麼?
是青玉案開始祭獻魂魄了吧武陵春袖子一抖,甩開了遙靈的劍。他雖然僅用袖子就可以格擋遙靈的劍尖,他已經篤定遙靈不是他的對手,他已經確定夏孤臨仍然會按兵不動,他知道青玉案已經死定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依然快樂不起來。
家仇已報。卻沒有想象中的暢快淋漓。反而是莫名的空虛,難以言說的難過。
是因珍惜之人對自己兵刃相向而難過麼?
先是鳳川,這次,又是遙靈。或許,還有大哥。
為了給去世的親人報仇,而傷害了當前最親密的人。
這樣的交換,是否值得
武陵春麻木得閃避著。雪亮的劍尖碰不到他的身體,可他的心,早已被那凜然的恨意深深刺痛。
報仇之後,要去做什麼呢?鳳川不會原諒他,遙靈不會放過他,大哥,更不會像從前那樣對待他。
他又會回到從前,孤獨一人的生活。
一切又回到了剛剛奪回家產的那天夜裡。他獨坐在幽深偌大的庭院之中,空空蕩蕩,再也找不回從前的歡聲笑語。
那樣的生活,會比跟仇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好受麼?
武陵春抓住了遙靈的劍尖。他看著鮮血染紅了五指,順著劍尖流淌下去。
“遙靈,殺了我吧。”
不如同歸於盡吧。不能放下仇恨,不能因仇恨繼續活著,也不能因愛活著。那麼,只有死。
只剩下死。
他抓住劍尖,慢慢抵到了自己的心口。
“遙靈,殺了我吧。對不起,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保護你。”
武陵春溫柔的笑容如春風輕撫過遙靈的臉。這個笑容,把她殺氣騰騰的心一下子拉回了從前。
認識他以來,他的臉上便一直掛著這樣的微笑。
笑著幫愛闖禍的遙靈解決所有麻煩。
笑著安慰撲進他懷中痛哭的遙靈。
笑著原諒魯莽的遙靈,柔聲鼓勵她要更堅強。
遙靈習慣了被這樣溫暖的笑容保護,包容。她卻從來都不知道,這樣和暖的笑容背後,藏著他壓抑了十幾年的屈辱和傷痛。
他已經為復仇,獻出了他全部的青春。
遙靈不能讓他為了復仇,獻出希望和生命。
“遙遙不要春哥保護。若不是春哥,我根本沒有機會結識大家,鳳川,大哥,自私鬼,南歌先生,清都哥我最喜歡大家了。我相信春哥跟遙遙一樣,最喜歡和大家在一起你一定,捨不得犧牲青玉姐姐,捨不得大哥傷心對不對”
所以,這次,誰都不用犧牲,誰都不用為犧牲別人而歉疚。
如果一定要犧牲的話
我來吧。
遙靈猛然抽出了被武陵春按住的劍。鮮血濺上了她的臉。劍柄倒轉,劍鋒已然向她心口刺去!
“遙靈!”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夏孤臨凝滯的腳剛剛邁出一步,卻只能和武陵春一般眼睜睜看著劍鋒扎進了遙靈的心臟!
為時,已晚。
武陵春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遙靈狠狠咬著嘴唇忍耐著劇痛,但她的心口,卻並未流出一滴鮮血只是點點靈光如螢火蟲般在劍鋒上蹦跳著,越聚越多。
難道這是!
武陵春和夏孤臨同時回過神來,瘋了似的衝上去阻止遙靈。劍尖跳動的光點卻瞬間凝聚為颶風激浪,將遙靈完全包裹。
“小春,別碰!”夏孤臨果斷拔出了西風劍,呼嘯的西風摩擦上包圍著遙靈的刃風牆壁,卻唯恐使出全力刺進去會傷到遙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