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等會兒就要動手術了,他心裡就不免有些緊張。
他想跟肖南音傾訴自己此刻的不安和害怕,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自己明明答應了姐姐,自己要堅強的,自己親口說過這一次不會再做逃兵的,所以現在,自己有什麼藉口去跟姐姐說,自己不想動手術呢
皺著眉頭,靜靜地盯著姐姐的身影,安陽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他彷彿將這每一分每一秒都當成了自己生命裡最後的時光——
拼命想看姐姐,拼命想記住姐姐的音容笑貌。
哪怕自己去了陰冷的地下,也會記得,這世界上曾經有一個對自己那麼好,一直寵愛著自己,溫暖著自己的姐姐。
安陽吸了吸鼻子。
儘管一再的告訴自己不許脆弱,但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他哪裡有那麼多的自控力,來訝異自己心裡的恐懼呢?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都在輕微的顫抖
他不怕手術刀割在身體上的痛,他怕的是,自己一旦進了手術室,就再也不能活著出來了。
心臟移植手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幸運的活著出來的。
這種手術的成功率,並不算很高。
哪怕操刀的是自己的親叔叔,他也對活著出來沒有太大的期望——
因為害怕,因為恐懼,即便再怎麼想強裝堅強,眼睛裡都浮上了淚花。
安陽眨了眨眼睛,眼裡的液體讓他的眼睛感覺到痛,於是慌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肖南音。
他低著頭,生怕姐姐會看見他眼睛裡的淚水
肖南音終於將新鮮的百合花白弄好了。
她滿意的看著自己弄好的花瓶和插得很美的鮮花,一面轉過身,一面溫柔的說:“姐姐插花的本領是不是越來越高了?”
在這個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面前,肖南音從來不會收斂自己的孩子氣。
這種自戀的行為,也只有對這個孩子才能展現出來——
安陽聽到肖南音的聲音,強行忍住想哭的衝動,忙點點頭。
“嗯,好看。”
他緊緊咬著下唇,儘量不讓自己的嗓音哽咽,可卻還是露出了一絲絲破綻。
所以,他看到姐姐彎下腰,那張清秀的容顏出現在他眼前。
他明明低著頭啊
姐姐為什麼也要彎下腰低著頭來看他快要哭的模樣?
被姐姐看到了,他更加難受,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轉過臉看著窗外——
“姐姐,我沒事的!”
他哽咽著,拼命告訴自己,要堅強。
肖南音皺著眉頭,緩緩坐在床沿上。
低頭看著安陽纖瘦的胳膊,還有那手背上一片發青的打針輸液的痕跡,心痛得緊緊揪在一起。
她傾身過去,溫柔抱著孱弱的安陽。
“姐姐知道,安安害怕——”
肖南音將那孩子倔強的頭顱按在自己懷裡,在他耳邊輕聲低語。
安陽要緊嘴唇不吭聲。
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剛剛靠在姐姐身上,眼淚就打溼了姐姐的衣裳。
他發現了,忙抬起自己的小手拼命去擦姐姐衣服上的眼淚。
但就是緊緊咬著嘴唇,不說一個字——
他怕自己一開口,那鋪天蓋地的委屈和恐懼就會淹沒了他,他會在姐姐面前脆弱得不成樣子——
他不說話,肖南音也明白他是在故作堅強。
其實,她心裡的恐懼不比他少。
所以剛剛她都不敢面對他,只一門心思的去弄百合花,想讓自己不那麼緊張害怕。
腎移植手術不算什麼危及性命的大手術。
但心臟移植手術卻十分危險。
可以說,很多病人都死在了移植手術的過程中,再也沒有醒過來。
即便有幸醒過來了,很多人也因為互斥反應而死——
如今,安陽要經歷的,不止是腎移植手術,也不止是心臟移植手術,而是全世界都必須承認的高難度手術——
心腎聯合移植手術。
一次手術,要同時移植心臟和腎臟,稍微一個不小心,安陽的命就會葬送在手術檯上。
剛剛站在病房門口的時候,她甚至害怕的想,要不然,不要動手術了吧!
動手術,安陽有很大的可能性出不來
出來了也未必能夠逃得過那致命的器官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