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雖小,聲音可不小,童音清亮,醫館內那些原本愁眉苦臉的病家倒被他那股子神氣逗樂了,紛紛道:“原來是個有錢的小少爺。來來來,我們讓先生先瞧瞧小少爺。”
小七面無表情,拱手道:“各位大叔、大哥,我家妹妹病了幾天了,小子不敢請各位讓讓,只請這位小哥不要門縫裡看人,把我們兄弟趕出去就好了。”
他表情嚴肅,說話斯文,眾人又是一陣笑,大夫也不禁多看了他們幾眼。那小廝給個小孩童一句話說得羞紅了臉,狠狠的瞪了小七一眼,倒是給他們拿了一根木籌,叫他們排隊等著。
小凌稀奇,道:“小七好像念過書啊。”
小七搖搖頭:“沒有。我都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記得念沒念過書?”
“那你怎麼知道自己叫小七?”
“別人都這麼叫我。”
等了約有半個多時辰,排到了號。麗娘抱了四娘過去,大夫號了脈,翻看眼底和舌苔,道:“染了風寒,本來不打緊的,只是拖了幾天,倒要好好服幾貼藥才是。”隨手開了藥方,“先開三貼吃吃瞧,若是吃完了見好,就不用吃了。”這是體貼他們怕沒有多少錢吃藥。
小廝接了藥方去抓藥,麗娘要付診金,大夫一揮手,“罷了,診金就不收了,藥呢,倒是不能不收錢的。”
麗娘喜出望外,躬身謝了大夫。
小廝包好了藥,往櫃上一丟,“拿好了,小少爺。”將“小少爺”三個字咬得重重的。小七沒理會他,自己拖了一隻小凳踏上去,才夠得著藥包。
一行人又回到茅屋。小凌打發另兩個孩子去尋了瓦罐煎藥,小七沒事做,蹲在地上拿了根草棍劃來劃去。麗娘重新鋪了稻草,放四娘躺下,隨即出去瞧著煎藥。
四娘燒得迷迷糊糊,細細的道:“喝水”
小七聽見,放下草棍,起身出去端了一瓢水進來,喂四娘喝了。
小凌忽地道:“做不慣的話,就不要做了。”
小七也不搭理,又回去蹲著。
過了一會兒,小七忽然問:“你認識老周嗎?”
茅屋外飄進來一陣藥香,一個孩子進來道:“藥就快好了。”卻見小七與小凌都嚴肅的皺眉,互相看著。
小凌道:“你出去,叫麗娘進來。”
少時麗娘進了來,道:“什麼事?”
“小七有幾句話說,你也聽聽。”
“麗娘姐,老周要你過去他那裡,你自己想去嗎?”小七年紀太小,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好笑之極。
麗娘起先一笑,但見小凌與小七態度都極認真,也不由得一凜,“怎麼這麼問?”有些彆扭。
“你若是想去,自然有想去的道理;若是不想去,那也有不去的計較。”
“你知道你知道老周要我過去做什麼嗎?”
“他當然知道。”小凌道。
麗娘低下頭:“我當然不想去只是”盯著小凌:“我要是不過去,老周就會打死你和老二他們幾個。”
小七道:“你別管他們,就說要是沒有這樁,你願不願意?”
“那也是不願的,老周他是個老頭子了!”麗娘嘟著嘴。
小七一笑:“你才十三歲,老周是禽獸了點。不過你不願意,我們,”瞥一眼小凌,“我們總不能送你進火坑。”
麗娘方覺詫異,不住的看小七。
小凌低聲道:“小七,你瞧著可不像是個普通的孩子。”
“小凌哥你想的太多啦。”小七微微笑著。
老周其實不算老,二十來歲不到三十歲的樣子,留一臉鬍鬚,左頰有道刀疤,顯得頗為粗豪猙獰。他來偃師有年餘了,手下糾集了一群流民,形式介於無家可歸的災民與當地流氓團伙之間。窮人也分三六九等的,如果說小凌他們屬於最低層的第九等,那老周大概就屬於四、五等之流。
並不見得處境好在哪裡。
可也有足夠武力威脅更加幼小更加無助的孩子們。
小七十分瞧不起這種人。
小凌不過是有幾分力氣,聚攏了這些孩子們,實際上除了在溫飽線上稍微掙扎的更有效一點,並沒有更多的實際作用了。小七瞧上的,就是這種弱小的群體。小凌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帶著這些孩子們,有多麼難為。他本來就不算什麼有頭腦的人,依仗的不過是拳頭夠猛,以及一股不怕死的兇狠勁頭,結果老二老三幾個大點的孩子也漸漸學的潑皮起來。
所以雖然年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