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冰冷,永壽宮裡的五鳥香爐燻得他眼睛微微發澀,他迷失在一片黑暗中,他該如何走下去。
窗戶沒關緊,野風吹過帶起幾片樹葉子的沙沙聲,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雖然那手比他的還要冰涼,但就兩手緊握的那一瞬間,他腦中恍惚了一下,轉過頭看向一直站在身邊的女子,同不知曉什麼時候埋藏在心底的一個人影重疊在一起,心底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立在床前,像被什麼刺中一般,本是古水無波,近乎冷漠的一雙眼,漸漸掀起黑色的風浪。
多年後,在他翻閱整理文案時,突地看見一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再想當年的情景,才知他彼時尚是懵懂孩童,已有了妄念。
上天厚賜他,他失了母親,失了父親,終究給了他一朵明慧秀雅的解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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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的十年中,他有了太子的名分,被帶到仁壽宮養著。但姐姐卻是孤陋寡聞,大約沒受過禮儀,只當他是個平凡人家的孩子,當這明黃的宮殿稀鬆平常的地方。她每日偷著御膳房的糕點,她耍弄著師傅的鬍子。她會將他抱在懷中同他說話,她會唱著兒歌,講著故事哄他入眠,她會用那雙唯有他看得見的雙手打著漂亮的蝴蝶結,她會分給他一半的床鋪,每晚替他整著被子。
他想,若她真的是仙女,那他也要像牛郎一樣藏起她的羽衣,不讓她飛躍成仙。
因為,他已離不開她
許多夜晚,他會在她入睡後轉過神來,將她的柔柔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在她第二日醒來前,轉回身子。
他會特意叮囑身旁的喜樂晚上不要端上糕點,只為了看她偷著糕點時得意的竊笑。
她無法換衣服,穿在身上的總是那件永不褪色的白衣素衣,長長的頭髮披在肩上。那衣服比宮裡的諸位娘娘樸實得不知差了多少截,他卻覺得唯有這樣的衣服才最美;與繁瑣的高髻相比,自然而然挽起的烏髮最好看,他最喜歡的就是站在她的身旁,偷偷把弄她的頭髮。
這些話,他都藏在心裡。
因為,他知道在她心中,自己只是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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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是冬季,寒氣撲人,姐姐又有了新的愛好。自他出現後,宣鳳殿的萬貴妃放鬆了閘門,允許平日裡被看管得極其嚴苛的皇帝,臨幸妃子。不到五年,後宮裡他再不是唯一的,不可代替的皇子。
西側的宸宮九年前出了老四,*的王美人產下了老五,他的兄弟逐年遞增,姐姐也成天忙著看這些新生的孩子,操在他身上的心淡了很多,甚至有時悵然嘆道“該是走的時候了。”
他雖表現得不動聲色,但也知道這麼下去不妥,便尋著一天去了臥佛寺,找了寺裡的主持天一和尚。
天一和尚於情字看得最為通透,甚至通透得讓他心寒。
“太子爺,你心裡記掛的女子恐怕不是俗世中人,恐怕會危及你的性命。”
天一和尚是皇家的御用和尚,對他的身份瞭如指掌,他也沒存隱瞞的心思,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和尚又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太子爺是幹大事的人,帝王二字,六親情絕,為了日後安危著想,還是放了吧。”
他合攏手中的佛冊,“我願一舟相伴,做個平凡農夫,只望大師提點一二。”
帝王之位,若不是為了自保,他絕不稀罕。
和尚捏了捏虎頭柺杖上的虎頭,無奈嘆息“太子素有慧根,既然看不透老衲也不能勉強。老衲現下也沒有好的方子,待找到了再通知太子。”
而後,他依著和尚所說的,在她的清粥中放上宮闈的秘藥,洞房花燭,一番纏mian後,他抱著熟睡的她,覺得此生很是圓滿。
俯下身子輕吻姐姐幼滑的臉頰,嗅了嗅她身上的沉香,他心滿意足地握著她的手,道了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很多年後,他一直記得這句話,因為正是他當年立下的這句誓言,令他在今後的人生中,嚐到了最痛心的別離,也讓他知道了生,死從不在他掌控之下。
番外 奈何春風不入閣
娘娘,茶水已送,娘娘敬請安心。
泛著油光的紙條被死死攥在手心裡,吳敏輕輕打了個寒顫,看著隨風落下的秋葉,嘆了聲“天有不測風雲,看樣該添衣服了,這天氣真是冷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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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