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塌也有趣兒,竟是湘妃竹造的,雖不值什麼,難得的是應了這個名兒。”穆秋蘭見皇后興致極高,少不得順著說道:“這還是娘娘才進宮時,外省進獻來的,皇上也說——物件兒雖不算華貴,難為這心思巧妙,又親自題了幾個字在上頭,差人送到娘娘宮裡來的。相較起來,貴妃那雞翅木湘妃塌,倒算不得什麼了。只是這是竹榻,也只好盛夏時候躺躺,如今再用就嫌涼了。娘娘一向也不用,怎麼今日倒想起來讓人抬出來?”蕭清婉淺淺一笑,並不言語,只往青鶯捧著的八寶攢心果盒裡,揀了一枚金絲蜜棗放入口內。
這般玩了約有大半個時辰,蕭清婉才起身入室,讓宮人侍奉梳洗。誰知,她晚間飯時飲了幾杯烈酒,夜裡又在庭中吹了冷風,雖是往日身子健壯,終究被邪風侵體,睡至中夜就頭沉身重,發起熱來。初時,她還說已是夜半,出去傳太醫來,又鬧得合宮不寧,還是待天亮再做理會。不想又拖了半個時辰,病的越發昏沉起來。坤寧宮上下眾人盡皆慌了,穆秋蘭連忙讓李明貴打了燈籠,帶了兩個人,親往太醫院將值夜的太醫傳來,又讓小廚房捅開灶火,燒了一壺滾水備用,又交代各處不要驚擾皇帝。
正自亂著,太醫已隨李明貴趕來伺候。入得宮門,早有坤寧宮兩名內侍宮女等候,引他入內,裡頭青鶯明月不待吩咐,已將床帳放下,屏風也遮擋了嚴實。穆秋蘭替皇后換了衣裳,又草草的挽了個庸妝髻,就拿了許多芍藥玫瑰花瓣填的靠枕墊在皇后腰後,才出來請太醫進去診治。
原來這夜不該王旭昌值夜,來者乃是一名喚蔣世成的正六品御醫,今年已是年過不惑,亦是老成持重之輩,又是為皇后診治急病,這番謹慎小心自不在話下。其間事宜,自不必贅述,只說蔣太醫診斷明白,便又磕頭出來。穆秋蘭安頓皇后重新睡下,才出來與那蔣太醫相互見禮,就問道:“蔣太醫,究竟娘娘是何症候,竟發的這般兇猛?”蔣世成捋須道:“娘娘是才飲烈酒,五內燥熱,又逢邪風入體,成風寒之兆。此症雖來的猛烈,倒幸而娘娘年輕體健,平素也保養得宜,倒還不妨。穆姑姑也不必心焦,小醫待會兒留一劑方子,照著熬藥吃了,多不過半月功夫,是定然好的。”穆秋蘭聞聽此言,一顆心才重回肚內,又笑道:“那還請蔣太醫快快寫來,我這裡再叫個人同太醫過去抓藥。你不知,如今宮裡凡大小事,都是娘娘料理,皇上又看重娘娘,哪裡離得了她!我故此焦心,蔣太醫別要笑話。”蔣世成連道不敢,就開了藥方出來。穆秋蘭自作主,拿了兩封紅封塞與蔣世成,說道:“夜半勞碌蔣太醫,這算娘娘請太醫喝茶,待娘娘好時,必另有賞的。”蔣世成略推了推,就收了。李明貴送了他出去,穆秋蘭就打發了太監小童跟隨去太醫院抓藥。
一時藥取來,忙送進小廚房熬煎。得了,明月捧來,一勺勺吹著喂皇后服下。那蔣太醫確有幾分本事,一碗湯藥吃下,過不多時蕭清婉臉上潮紅褪盡,額上也不燙了,睡得安穩了。一眾人懸了半夜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這一鬧騰,已是半宿的功夫,才安生下來,東方天際卻已透了魚肚白。眾人忙碌半夜,都已累了,穆秋蘭就叫絳紫文燕上來替了青鶯明月的值,她自己則走到耳房內小睡了一會兒,也不敢沉睡,只略躺了躺就起來整了整衣裳,又上去了。
此刻已是天色大亮,宮裡各處都開了鎖,就有那等嘴快的宮人傳了出去,又有那一干訊息靈通的宮嬪,得了訊息趕忙過來問安侍疾。蕭清婉正在病中,極不耐這等吵鬧,只略受了些虛禮,便將她們全打發了出去,獨留下宸妃一人。
宸妃見四下無人,才在床畔處坐了,望著蕭清婉道:“妹妹也操之過急了些,下元就在眼前了,何不等那事兒了了再料理這頭的?沒得拿起這個丟下那個的,你這下病倒了,下元的酒宴倒叫誰去料理?”蕭清婉微笑道:“姐姐一來就數落人。若不是我也就等了,只是下元一過,展眼就是大年了,再把那事兒叨登出來,越發連年也過不安生。且老話說,夜長夢多,時候拖得久了,怕就不機密了,等不得呢。”宸妃聽了,只得道:“你如此說,也罷了。只是我們原說略遮過人眼就好,你倒弄出這麼大的聲勢來,一早你宮裡的小春過來送信兒,險不把我唬死。妹妹不仔細,這要鬧出個大症候來,又或者落了什麼病根兒,可是鬧著玩兒的?”蕭清婉笑著說:“也是我失算了,原沒想竟會病得這般猛烈,往後再不敢這般不謹慎的。”因又說道:“我這一病,宮裡的事務無人打理。我心裡的意思,就藉著這個事兒,讓姐姐也管上一管,皇上那邊我自會去說。有了這一遭,往後若我有個什麼,或病或孕,不能料理宮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