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上房,燈火搖曳。
秦君屹坐靠在軟榻上,臉色微白,堅毅的神情中顯出些許虛弱感。
蘇雲宛坐在他身邊,眼眸含笑:假裝得還挺像隱忍難受之人。
伍少寒靜立在主子身側,看到蘇雲宛的調侃,眼中流光一閃而過。
秦老夫人坐在他對面椅子上,其他秦家人分序而立。
“明日採買之事,就交給老奴吧。”
錢榮雙手奉上一張清單,上面寫著採買計劃,並主動領取差事。
秦君屹點頭,隨後看向蘇雲宛,“宛宛,之前辛苦你了,以後採買一事就交給錢叔吧。”
蘇雲宛點頭,吩咐錢榮:“買一個輪椅回來,方便子淵行走。”
“是。”錢榮道。
這幾天觀察下來,識人無數的他已經摸到蘇雲宛的脈絡,從而推翻了之前的憂慮。
無論她什麼來歷身份,對少主確實是真情實意。
蘇雲宛又道:“我也要出去一趟,買些得用的東西。”
秦君屹早有預感,故而道:“讓拾一跟著你。”
“不用。”
“不可!”
蘇雲宛與錢榮的話同時響起。
秦君屹臉色一沉,眸色凌冽:“錢叔,做好你的份內之事就好。”
“可是少主,如今到了官家的地盤,少一分防衛,便多一分危險。”錢叔頂著壓力,急聲訴說。
“我心裡有數,無需多言。”秦君屹冷聲道。
錢榮見他執意如此,視線轉移至蘇雲宛:“少夫人,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老奴一定給您採買回來。”
不,你買不了那麼多。
天災人禍就在眼前,得動用鈔能力,儘可能多的囤積物資。
蘇雲宛道:“子淵,我不用護衛跟隨,也會盡快歸來。”
錢榮見少主擔憂不減,身居管事高位的他一時忘了分寸,“少夫人,您不相信老奴?”
“放肆!”秦君屹目光如劍,直逼錢榮,“你可還記得我上次說的話?”
錢榮心中恐慌萬分,“咚”一聲倏然跪地,滿腔苦澀地求饒:“老奴不敢忘,是老奴冒犯了少夫人,任少主責罰。”
他的想法屬於當下主流:女人就該賢良淑德,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以前是沒辦法,現在有他和影衛諸多人手,哪需要少夫人再拋頭露面?
可少主已經嚴厲警告過,要他尊敬少夫人,他剛才的舉止卻背道而馳,的確有錯。
秦君屹正要下令懲處,老夫人插話道,“屹哥兒,錢榮說的不無道理,現在要集中力量保護你,以免著了皇帝的道。他也只是一時情急,才頂撞宛宛。”
忠僕難得,老夫人急忙幫著說情。
可是慈不掌兵,秦君屹向來治下嚴謹、賞罰分明,只對家人多有寬容。
見大孫子態度不改,老夫人又對蘇雲宛道:“宛宛,錢榮只是太擔憂屹哥兒的安危,你多諒解。”
“祖母,您犯不著問宛宛......”秦君屹想攔下老夫人,剛一開口,就被蘇雲宛抓住手腕。
蘇雲宛冷冷瞥向跪地之人:“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我有一事不解,秦家的家僕,可以仗著為主子好的名義,直言反駁主子的話?”
她早就得知錢榮是秦家忠僕,頗具能力。
但他不知是仗著年老功高還是別的什麼,隱隱透露出為人長輩的姿態。
秦君屹有老夫人和裴氏兩個長輩足以,一個僕從,再怎麼勞苦功高、忠心耿耿,也只是僕從而已。
錢榮的臉色紅了青,青了紫,梗著脖子道:“是老奴以下犯上,願接受家規懲處。”
“鞭二十,就地執行,叫所有待命的影衛前來觀刑。”秦君屹道出剛才被老夫人打斷的命令。
“是!”伍少寒領命而去。
秦君屹已經下令,老夫人沒再繼續求情。
一方面她要維護大孫子的威嚴,另一方面,錢榮直言反駁作為家主的大孫子,按家規確實當罰!
老夫人站起來,領著女眷們轉至屏風後面。
蘇雲宛最後起身,繞過屏風,很快便感覺到幾道或是忌憚、或是懼怕的光線落在她身上。
她視若無睹、神色淡漠地站在一角,仿若即將施行的鞭責,與她並無干係。
就在幾人沉默間,敲門聲起。伍少寒手執長鞭、領著未當值的影衛走進來。
身著黑衣的影衛們跪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