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去多久,西亞才艱難的做了個吞嚥動作,訥訥開口:“要不,要不然你先去洗澡,我,稍微收拾一下。”
直面這番光景,此刻的兩人確實需要相互獨立的空間,彼此都冷靜一下。
於是,夏安安點了點頭,拿上換洗的衣服便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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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投影屏上,僅僅不到兩個月未見,樓上將似又比前次蒼老了許多。被精心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已經完全花白了,眼眶下的眼袋微微泛著青黑,浮腫得厲害,深深的溝壑一條一條爬滿了他整張嚴肅的臉孔,正如久經風雨沖刷的粗糙樹皮,透著一股濃濃的腐朽氣味。
“咳咳,這近兩個月來的經歷你過後寫份簡報給我。”樓上將一手握拳抵在嘴邊沉悶的咳嗽,慣常威嚴毫不帶私情的語氣,因這難以掩飾的病態而弱化了不少。
終究,位再高,此刻的他也不過就是一個脆弱的老人罷了。
“是。”樓靖坐在辦公桌前,以下級應對長官的方式,淡淡回應。他剛洗過澡,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系帶睡袍,濡溼的頭髮耷拉在額頭,讓他看起來比平日少了一分凌厲,多了一分懶散和隨意,更像這個年紀的年輕人。
“關於你在前線的復職,我打算全權交給羅勒中將。你應該沒有異議吧?”
“是。”
“咳咳那就這樣這段日子,身體還好嗎?”數聲咳嗽後,樓上將明顯緩和下來的語氣說明,上級與下級的對話暫告結束,接下來的是久別重逢後父子之間的長談。當然,這所謂的‘長’談,是相對而言的。
“很好,您勿需掛念。”樓靖不疏不親的答。
而後又語帶淡淡關切的說:“父親的咳嗽似乎比上次更嚴重了,醫生查出原因了嗎?”
樓上將聞言,難得的扯起嘴角笑了笑,“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支氣管不太好加上近來天寒,小咳嗽而已,咳咳”
樓靖略略點了點頭,“您要多注意休息。”
“恩。”樓上將鄭重的回應了一聲,頓了頓,說,“戰場險惡,你好好保重自己。”
“知道了。”
如此,父子兩人又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視話結束,樓靖起身,沒有去理會桌面上未關的通訊器,全息投影屏上呈現出一片無意義的藍綠。大概過去三分鐘,藍綠色漸漸暗淡,直到最後完全消失,通訊器自動待機。
樓靖替自己倒了一杯水,斜靠在床頭,微眯起眼盯著手裡玻璃杯中透明的液體,不知想到了什麼,兀自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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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安對著浴室裡的半身鏡,捋著自己那頭半乾的長髮,手指從頭皮一路向下,髮絲糾糾纏纏像是永遠到不了頭似的。真的太長了,夏安安想,還是找機會剪短一些吧!
走出浴室的時候,她那張床上的被褥連同床單以及記憶枕都不見了,獨留下米色的床墊。西亞垂著頭坐在床沿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就像沒有聽到夏安安走出浴室的聲音,渾然不覺的不知在想什麼。
將擦頭的毛巾掛在脖頸上,夏安安想了想,有些猶豫的出聲問:“西亞,要不然我明天去重新申請一個宿舍?”
冷不防聽到這個問題,西亞一愣,猛地抬起頭,沒有多想便條件反射的反問:“為什麼?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嗎?”
“額我以為,你會不方便。”說這話的時候,夏安安下意識的把目光轉向側面。
西亞又是一愣,片刻才意識到什麼一般的從床沿上彈跳而起,雙眼看著夏安安,有些焦躁又有些急切的說:“方便,怎麼會不方便。安安你別唉!~我,我去洗澡,你要是困了,就先睡。”西亞說著說著就有些氣餒,這話根本就沒辦法說清!
“啊”夏安安木木的點頭,就看著西亞跟兔子似的直接竄進浴室,而後‘啪’的一聲關上了門。心裡不禁暗忖,她怎麼好像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在飛行器上睡了近三個小時的夏安安,此刻其實並沒有什麼睡意。在床上來回輾轉了不下數十遍,直到在浴室裡磨蹭了許久的西亞都出來了,她仍是清醒非常。
大概沒有來到過了這麼長時間,夏安安竟然還醒著,在對上夏安安異常清明的雙眼時,西亞被小小的唬了一下,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垂下頭,磕磕絆絆的說:“還沒睡啊?”
“恩,回來的時候在飛行器上睡過一會兒,現在不困。”夏安安這麼說著,索性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拍了拍身旁空出來的半張床,示意西亞上來。
西亞盯著夏安安看了一會兒,忿忿的咬了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