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昱起初被那彌留之人吸引了注意力,不覺什麼。然此刻那人一死,心神一分,發燒帶來的後果便清晰顯露出來,只覺渾身無力,頭疼欲裂!想想白玉堂說的有理,便抱了幾把乾草,胡亂蓋在那人身上,掩了屍體。又仔細收好錦囊,任白玉堂將貂裘裹在他身上,抱了他返身上馬,往武進城方向飛奔而去了!
紅豆案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一月之後,卞京城——
流金十月,秋高氣爽。卞京城外,一匹矯健的四蹄踏雪黑馬正狂奔在驛道上。馬上男子身姿挺拔,一襲藍衫,腰佩寶劍,一手在懷,緊緊地攬著一個雪狐裘卷裹的大包袱,一手執韁,快馬加鞭,向卞京城方向飛馳著。
然而眼看便要入城,卻猛然聞一陣號哭之聲,隨即大敞的城門中便湧出一支喪葬隊伍來。只見那隊伍浩浩蕩蕩,個個披麻戴孝,痛哭不止,中間簇擁著一口黑漆棺材。為首老者高舉招魂幡,口中唸唸有詞,兩側又有兩名年輕婢女,不斷地向空中拋撒紙錢。一時間便只見紙錢漫天飛舞,飄落不止,倒有幾分像兆豐年的瑞雪,又似柳絮因風起,紛紛揚揚遮蔽了半片天空。
見城門口如此情狀,那藍衣男子臉上便現出幾分無奈。然無奈歸無奈,按大宋民俗,紅白喜事是忌諱去衝撞的,否則便不吉利。便也只得拉馬勒韁,在離城門口尚有一段距離的路旁停了下來,遠遠的看那支喪葬隊伍源源不絕從城中湧出。
然而這男子這般一停,卻只見他懷中狐裘動了幾動,隨即便掀開一角,竟是鑽出一個少年的腦袋來。那少年青絲散亂,睡眼朦朧,正是“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秀色可餐,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一番。
見少年探出頭來,男子便笑笑。卻又伸手將狐裘向裡掖了掖,不教一絲冷風吹進去。那少年揉了揉眼,卻是有幾分清醒了,轉頭四望。忽而看見眼前喪葬隊伍,卻皺了皺眉,隨即便張口抱怨道:“怎麼還有啊!剛才路上不就遇上一支了嗎?咱們也不過一個多月不在卞京城,怎麼喪事就這麼多!這十月份是什麼好日子嗎?”
那黑馬上男子聽少年如此說,卻是笑了笑,道:“昱兒莫要著急。這卞京城人口眾多,紅白喜事,哪月不有幾回?便是如今多了些,也想必是眼下正宜動土,幾家同時出殯,故有衝撞。且待他出了城,咱們再進去便了。”
“就算是多,也不該這麼多吧!”少年不滿的咕噥著直起腰來,順手接住一張隨風飛來的紙錢:“都紮了堆了!咱們還算是好的呢,看他們後面撞上包大人的官轎,怎麼收場!”
“昱兒快扔掉!”那男子見少年把玩手中紙錢,卻是皺了眉,嚴肅道:“此物不是頑的,小心沾上晦氣!”
“切,我又不信這個!”少年見男子皺眉,朝天翻了兩個白眼,咕噥道。然手上卻挺聽話,將那張紙錢團成一團,扔掉了。卻又軟軟靠回男子胸前,與他一起靜候出殯隊伍經過。
這馬上二人,不消說,那男子便是展昭,少年即為龐昱了。如今離他倆奉命共赴常州又是一月有餘,常州的案件早已了結。武進城那兩處大火足足燒了半夜,直到下起雨來才慢慢熄滅。待到天明,包大人率人檢視火場,卻從廢墟之中發現了那宇文一家的屍體。那玉面虎宇文義橫屍房中,燒得只剩一個小團,只憑腰間玉佩辨出身份。老大宇文豪掩在一堆瓦礫之下,亦是燒成一段黑炭,身上兀自套著鎧甲。其母閔氏老太君癱瘓在床,腿腳不便,也燒死在裡面。只有老二宇文韶見到火起,慌張中走入庫房,那庫房裡堆積如山的金銀被火一燒,塌落下來,登時將他砸在下面,壓成個肉餅也似!卻未遭火燒,屍體還算完整。主犯下落已知,包大人見其餘人等走的走,逃的逃,死的死,傷的傷,沒剩下幾個活口,便也只好暫時封了兩處現場,打道回衙。誰知途中卻恰恰遇上王乾孃家大牛二牛鳳兒等人,頭頂狀紙,攔轎鳴冤!包大人見此情形,忙接了狀子,一面派人辨認屍體,一面發放海捕公文,緝捕兇手。不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麼一緝捕,卻在酒樓搜出那仗勢欺人、草菅人命的小黑煞來!原來他當日率人搶了龐昱,得了一筆大大的賞銀,便未在砥園安歇,而是返回城中,花天酒地,喝了個酩酊大醉,故此逃過一場火劫。然火災雖免,天網難逃!便被展白二人擒了個正著,立時押回縣衙,開狗頭鍘當場正法,祭了王乾孃在天之靈。又有發放錢糧、安撫民心、逮捕餘黨、任命官員等一應事務,卻教展昭包大人一干人等忙了個焦頭爛額,便是那一向風流天下,遊手好閒的錦毛鼠白玉堂,今次卻也被展昭抓了壯丁,搭把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