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眼神幽深起來,末了才慢條斯理地道:〃你願去便去,不願去便不去。南方戰亂,一個女兒家在那等地方,也並不安全。〃
多言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收到羅衣警告的一瞥,便也偃旗息鼓下來。
比起年紀來說。多言是要比羅衣大上兩三歲的。可不知為何,在這個小她一些年紀的主子面前,卻仍舊有些惴惴。並不是說羅衣有多手段狠辣,毒計駭人,有時候她心思何其簡單,一言兩語便能讓人明白透徹她心中所想。就好比方才,她說既然忘了梧桐居,便要把其他相關的事情也忘掉,似是在影射地警告她不要再想著顧將軍府,那麼相應的,楚將軍那邊的事情,也該放上一放。
多言隱隱懼諱的,是羅衣的態度。天生的大家小姐的風度並不足以讓多言臣服,可是羅衣那種萬事不幹己,活得自在瀟灑的脫俗勁兒卻讓多言由心底裡產生一種類似敬佩的感情。
羅衣一望向她,她便驀然心驚,連想說的話都吞了回去。
崔氏飲了口茶,輕呼了口氣,揉著額角道:〃昨兒睡得還真香甜,身子骨都有些軟。羅衣啊。隨娘回房去,給娘揉揉肩。〃
羅衣淡淡地笑著應了,扶著崔氏起身。多言往前走了一步,然後又頹然地頓住,望向玉恆道:〃我們去廚下吃點兒東西吧,太太和小姐久別重逢,自是有好多話要說,不需要我們在這兒摻和。〃
玉恆自是忙不迭地答應著。收拾著桌上的東西。端著碗碟什麼的出門時。多言似是朝著裡間的方向望了一望。
羅衣坐在美人榻前的繡墩上給崔氏捶著腿,崔氏摸了摸她的頭,見她抬起臉來,便是一笑,嘆道:〃羅衣為何不願去?〃
沒想到崔氏如此快地切入正題,羅衣愣了一下。復又低下頭去輕聲道:〃娘知道的,又何必問。〃
〃楚將軍是當世英雄,羅衣竟然也看不上眼??〃崔氏聲音低低的。略顯憐愛地看著她發頂,忽然一笑道:〃以前沒發現,今兒倒是看到了。羅衣頭頂上有兩個旋兒。老人們都說,頭頂有兩個旋兒的,性子執拗。看來所言不假。〃
下意識地抬頭去摸了摸頭,手感上倒是感受不到什麼旋兒的,羅衣只附和著崔氏道:〃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是羅衣,女孩子大了,總要為自己考慮一番的。娘跟你說過這件事,可奈何你就是油鹽不進,滴水不漏。〃崔氏舀了個繡枕枕在腰後,靠在上面閉目假寐,一邊說道:〃當今世上的男兒,四起的英雄,固是數不勝數。可要論豪傑,論俊才,也並不算多。羅衣你出身大世家,父親是一代文豪,孟懷良的名號,連我這等深居簡出的婦人都聽聞過。若你以後嫁個平凡之人,世人眼光會如何看你?〃
羅衣淡淡地道:〃世人並不知我是孟懷良之女,如何看我並不重要。〃
〃那你的兩位兄長呢?你是女子固然不要求建功立業,可你的大哥二哥需要完成你爹未盡的使命,光宗耀祖唯有靠他們。你身為他們的妹妹,豈能平庸?〃
手上動作一頓,羅衣怔怔地坐著。崔氏輕聲地道:〃更遑論,我們羅衣,有這麼一張漂亮的臉蛋。世人愛美,一旦瞄上了你的容顏,一番你爭我奪是免不了的。羅衣可想好以後如何自處麼?〃
〃娘,你,是在勸我〃忽然一記輕柔的聲音響起,〃勸我隨五爺去南方,投奔楚戰麼?〃
崔氏靜默不語,看那種沉默的態度便已昭然一切。
羅衣心有些疼,一股委屈夾雜著憤怒的情緒衝上眼睛,只一瞬間的功夫,她的眼眶便紅紅的了。可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直視著崔氏,目光清澈卻帶著執拗的光,直把崔氏看得低下頭去避開她的眼睛。
〃娘,你回答我的問題。〃
崔氏蠕了蠕唇,良久一嘆道:〃羅衣,一定要孃親口說出來嗎?〃
〃可是娘不是也說了。女兒家去那等戰亂之地,並不安全。娘捨得我離開,捨得我去那種即刻便能身首異處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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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崔氏被問得啞口無言,羅衣卻仍舊咄咄逼人道:〃娘還記得那次多言說要隨她心上人去南方之事嗎?當時我是如何說的,娘可還記得?〃
〃這跟那會兒的情況不一樣。〃崔氏忙道:〃長清帶你去南方,路上但凡有任何危險他都能扛下來。到了南方自然會有楚將軍的人來接你,有楚將軍保護,又能有多大的問題?〃
〃娘莫不是安逸了一段日子,連基本的常理都忘記想了?〃羅衣搖頭道:〃五爺能帶我去南方嗎?不能!他現在還是受制於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