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如,如果是你要殺我,我絕無怨言。只希望你回到真實的世界以後,不要再怪我,也不要再認為我是壞人,這不是本來的我啊!”李銀笙演技一流,唱唸俱佳,此刻更是聲淚俱下,似乎流露著無限追悔、無限傷心。
而柔雅心頭湧起一陣煩惡,胸口鬱悶無已,嗓子裡有什麼腥甜的東西在往外湧。在她心中,一時之間,彷彿情勢倒轉。非是李銀笙陷於人手,命在頃刻,而竟像是李銀笙咄咄逼人地前來逼宮一樣。
“殺?還是不殺?”
柔雅終於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阿玖與李銀笙兩人聯手,將這個選擇放在自己面前,逼自己給個答案。她有心故意去選擇後一個選項,可是,她知道了自己內心深處已經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李銀笙以往的斑斑劣跡,和這個充滿誘惑力的機會,都不過是藉口而已;柔雅知道,其實就是自己心中起了惡念。
這一點點惡念啊。令柔雅以往辛苦建立的道德高臺,她可以假以鄙夷鍾采女和李銀笙之流的所謂善意、所謂情操,在這個惡念起的那一剎那就都統統消失了。她曾經因為鍾采女隨意杖殺宮人而氣得吐血,可是如今,她也動念想殺人了。
李銀笙見到柔雅面如死灰一般,心知已經成了一半,得意地想:叫你裝聖母,你裝啊你裝啊你接著裝!
柔雅慢慢緊咬牙關,試圖說服自己,她動念想殺的。是個壞人——可問題是,柔雅堅持了很長時間的信仰,都在於惡念與惡人或是罪行是分開的。因此她當日會在寶泉山上出手救助行刺文衍的刺客。她說,沒有人能夠隨意奪取一個人的生命,哪怕此人十惡不赦,也需要國家法治明正典刑。而這樣迫切地想殺一個人,竟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情緒——
“唉——”。柔雅長長地嘆出一口氣,覺得自己適才就是被魔鬼誘惑了。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殿內兩人各自的思索都被打斷。柔雅皺了眉,而李銀笙面上卻露出喜色。
“五王殿下——”阿玖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阿玖姑娘,柔雅縣主可是在殿中?”永弘高聲問道。
李銀笙早已偷偷地在掙扎,看看是否有機會掙開身上的繩索。可是她一聽到永弘的聲音,立即停止了努力,嘴角悄悄地露出一絲微笑。
柔雅面無表情地出門。在門外與永弘說了好一會兒。終於兩人似乎達成了什麼一致,阿玖極不情願地開啟了門,進來想為李銀笙解開綁縛。他一湊近李銀笙,李銀笙便對他笑笑,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阿玖遽然變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惡狠狠地盯著李銀笙。幾乎像是馬上就動手將她殺掉一樣。
“不用麻煩了!”五王永弘出現在門口,眼中再也看不見別人,似乎只能看見李銀笙一個。
李銀笙嬌聲嗔道:“死人——”還不趕緊替我將繩索解了。後面半句她可沒有說出口,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與五王永弘舊情復燃,她認為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誰知永弘嘻嘻一笑,道:“這就來了!”說著從袖中取了一塊帕子出來,來到李銀笙面前,左手一捏她的下頜,右手用帕子將李銀笙的口塞住了。
李銀笙身子一顫,眼神驚駭非常。永弘卻慢慢地對她說:“乖,你隨我回去,我不會再令你那樣輕易的離開了!”說著,永弘脫下了身上的外袍,將李銀笙從頭到腳都罩住了,接著抱在懷裡,這才站起身,對柔雅打了個招呼,就想出門去。
柔雅立在殿外,冷冷地對永弘說:“五王殿下可千萬不要忘了自己承諾過的!”
永弘卻像是從心底裡笑出來,答道:“這個自然,好不容易有機會將自己的珍寶撿回來,我當然會好好守著,不讓她再丟了。”
柔雅目送五王永弘離去,心中實在不知道是喜是愁,也不曉得自己日後會不會後悔自己冒冒失失地放棄了這個看似天賜的良機。又再次回到冷宮那破舊的殿中,她見到阿玖面色古怪,就似咬牙切齒一般,心中免不了愧疚,對阿玖說:“阿玖,我實在是對不起你,知道你是為我考慮”
阿玖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突然口氣決然地對柔雅說:“縣主心腸好,是阿玖拍馬也及不上的。只是阿玖一定要提醒縣主一句,若有朝一日,有人以阿玖的性命來威脅縣主,縣主千萬不要顧念舊情,直接給阿玖一個痛快就好!”
說畢,他一轉身,蹬蹬蹬地就從柔雅身邊走過,再也沒有回頭。此時天色已晚,柔雅怔怔地看著阿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心中一陣難受。
只是她不知道,其實阿玖也是,眼中霧氣瀰漫,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