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琅向殿中眾人行了一禮,道:“是,遵旨。”說畢退在一邊。
柔雅與文衍對望一眼,都覺得彼此的手心又涼又溼。一手的冷汗。李銀笙究竟想要幹什麼,兩人心中都存著這樣的疑問。又都隱隱覺得好像是落入了她所精心鉤織的陷阱裡。文衍更是心中警覺,雖然他從未覺得石琅會真心真意地向自己效忠,但多少指望他還記得先皇的恩澤,對承氏皇族還有那麼一點點忠心。可是現在看來,竟似不是這麼回事,石琅處處表現得就如李銀笙的臣子一般。
五王永弘見到石琅,臉色又怪異起來。
而柔雅卻在心中默唸著蘇簡的名字,蘇簡幾乎是她眼下唯一的希望。“蘇簡,幫我保護他們——”她默默地禱祝著。
是的,蘇簡在宮外,正在盡她最大的努力,按照柔雅的暗示,保護柔雅所想要保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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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蘇簡從外間回到侯府,推開侯府後院一間看似普通的屋舍房門,對裡間痴坐著的一名少年說道:“訊息已經打探出來了。”
那少年蹭的一下就跳起來,問:“我姑姑怎樣了?霍先生怎樣了?”
蘇簡望著面前的少年,嘆了一口氣道:“你姑姑在宮中,現在應該沒事,其餘人都沒事,只是霍先生被當做沐茗軒主事之人,已經下了天京府的大牢。只是霍先生原本就是神武大營中人,當初離營的時候就沒有將他的名字登出。我已經請了靖王與陳去華將軍出面,看能不能令霍先生的日子好過一些。”她說著嘆了一口氣:“天京府在此案之中只是無足輕重的角色,以刑部為馬首是瞻”
她說著,自己陷入沉思,但是又想起什麼,說:“阿勳,你這幾日先千萬在侯府住著,不要出府。有什麼需要的都吩咐似霜。我我在街上見到了海捕文書,是緝拿你的”說著,她取出了幾張揭下的緝捕文書,上面分明寫著“緝捕南疆盜匪”幾個大字。
是的,那名少年就是蘇簡曾經在烏延城見過一次的阿勳,而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柔雅的親侄子。柔雅的父親,天炎部部主,膝下無子,柔雅偏生又醉心鑽研醫術,無心過問天炎部的政經軍事。因此天炎部之中原有呼聲,希望柔雅的父親以後能夠將部主之位傳給這名少年的。可是天炎部降了之後,阿勳自願陪伴柔雅來到天京,柔雅終日待在宮中,他便在沐茗軒之中,一面幫著霍先生行醫,一面自己也學些看病抓藥的本事。
此刻阿勳看了看蘇簡帶來的幾張文書,見到“盜匪”幾個字,暴怒起來,抓過一張就要扯得稀爛。蘇簡嘆了一口氣,沒有阻攔,可是阿勳突然停了下來,“咦”了一聲,道:“這不是兀突將軍麼?”
蘇簡看了看,果然是那日見到的兀突的樣子。
阿勳死死盯著蘇簡,問:“兀突將軍這幾日剛到天京,從未在人前露過面,究竟是什麼人露出了風聲,還將他的樣貌形容都抖了給官府?”
蘇簡奇道:“沒有人知道兀突將軍來到天京?”她說著沉吟了一會兒,扭頭見到阿勳眼中流露出懷疑的神色,伸手就在他額頭上敲了一記,道:“你這個臭小子,竟然懷疑我?”
阿勳沒躲過第一下,但是馬上護住了腦袋不讓蘇簡再打了,一邊還叫道:“當然懷疑你,你以前打我們天炎的時候,肯定跟兀突將軍有仇,還有我姑姑,我姑姑也不曉得為什麼那麼相信你?”他說著狂躁起來,將其餘的文書統統扯爛,將紙屑揚得到處都是,接著拼命地踩著,直到用盡了力氣,才停了下來,重新坐到桌邊,呼呼地喘著粗氣。
蘇簡卻來到他的身前,將一隻手放在阿勳的肩上,柔聲說道:“你不信我不要緊,我總是要對柔雅負責。我可以不管天元天炎之分,也不管這個天下鹿死誰手,在我心中,沒有什麼能夠及得上與柔雅縣主之間的情誼。”她頓了一頓,又道:“阿勳,你可以不相信我,你至少要相信柔雅縣主的眼光與信任。因此你一定要信我,好令我和縣主一起護住你。”
她一番話說得誠摯無比,而阿勳此時心中擔憂無比,又憋屈無比,聽了蘇簡緩緩道來,他突然雙拳砸在桌面上,“砰”的一聲大響,接著伏倒在桌上,壓抑著哭出聲來。
蘇簡望著抱著胳膊痛哭的少年,心下也是一片惻然。原先在烏延城的時候,她曾與阿勳起過激烈的衝突,自然對這小子殊無好感,後來狼谷再見,阿勳已經成了柔雅身邊的小跟班,雖然那時候蘇簡還未曾認出柔雅,但是對這位翩翩如世外之人的杏林高手十分敬佩,連帶也對這小跟班有了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