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墨染塵臉上的表情,依舊無悲無喜,這一刻,誰也不能揣摩他內心的想法。
一首《將軍令》畢,墨染塵手腕一翻,紙張飛起,貼在了不遠處的屏風上,隨風飄動,獵獵作響,又如日暮邊關蕭冷孤傲一枝獨秀迎風作響的旌旗。
墨染塵眼睛始終不曾抬起,手上一抖,一滴濃墨,滴落在白淨的宣紙上。
濃墨慢慢的在宣紙上暈染,宛若一朵綻放在冰天雪地裡的寒梅,墨染塵盯著這朵寒梅看了一會,手下迅速的動了起來。
不出一會,寥寥幾筆,一幅淡墨人物素描呈現在了面前,畫中的女子,容貌平平,唯一出奇的是她的眼睛,在這靜黑的書房內,燦若星辰。
墨染塵對著這幅畫看了一會,低聲嘆了口氣,眼神卻始終不曾離開,如若痴了。
第38章 夜太美
墨染塵作畫如同他本人的個性一樣,自由不拘,自在寫意。
這幅三兩筆便勾勒而成的畫作,遠遠稱不上上乘之作,但是畫中女子的肌骨和神韻,卻是在宣紙上活靈活現,特別是那雙眼睛,更是點睛之筆,瞬間使得畫中女子生動起來。
“為什麼,是她?”
良久,墨染塵低低嘆了一口氣,古井不波的雙眸,終究是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手上的毛筆,竟是有不聽使喚的趨勢,墨染塵的手腕,又是動了起來,這一次,勾勒的是她的唇。
素雅的淡墨,輕描淡寫,那唇,也是極為清冷。
可是墨染塵卻是深知,這唇,品嚐起來,有多麼的火熱。只需一次,就讓人流連往返,再難忘卻。
隨後,筆走龍蛇,淡墨勾勒出來的一幅畫,漸漸的在他手底下成型,鼻子,眉毛,耳朵,頭髮
最後一筆落下,畫作甄至完美,就算是國手畫師白雲子,也是無法在這幅畫作上挑出一絲的毛病。
三流畫作畫皮,二流畫作畫骨,一流畫作,畫神。
神韻俱佳,五蘊神識俱全。
這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幅畫,而是一個擁有血肉靈魂的人。
而畫中之人是,楚雲裳!
楚雲裳!
楚雲裳!
似乎有無數個呼喚著這個名字的聲音在耳邊不絕於耳的響起,空曠的房間內,這聲音無一處不在,一聲一聲的,叩擊著墨染塵的靈魂最深處。
他想無視,卻無法無視分毫。
是她,就是她,這是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否定的事實。
墨染塵師從白雲子,自是知道自己畫作僅僅只是二流中上水準,但是偏偏是這樣的一幅信手由來的畫作,打碎了他的淡定從容,也打碎了,他心靈深處那永遠無法叩問的天塹!
墨染塵心知,這樣的一幅畫,自己終其一生,只怕再也無法超越。
而有些東西,一旦無法超越,勢必就會成為心魔!
可是,如果不是她,該多好?
心底深處,一抹無名的戾氣,無法控制的迅速滋生,墨染塵的臉上,不知何時,佈滿了陰霾之色,他大手一揮,嘩啦一聲,畫作撕裂成了兩半。一半飄落在地上,另一半,被墨染塵用力的抓在了掌心。
畫中女子的那張臉,從側邊撕開,難以辨認,可是,那模糊不清的輪廓,依舊一眼,便可認清全部。
還是她。
撕碎了畫,卻難以撕碎畫中的那個靈魂。
“為什麼會這樣子?”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水冒了出來,墨染塵眸中,幽藍色的冷光肆虐,充斥著無比冷意的眸光,是那般的冷血,那般的絕情。
“撕拉”
又是一聲,掌心的畫作,徹底化為齏粉,從掌心,一滴一滴的灑落在地上。
情緒在這一刻,再也難以控制,那汗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滴落,汗水滴落在桌子上的宣紙上,無聲無息的暈染開來。
夜深沉。
夜色如巨大的水幕,層層掩蓋,寧王府內,夜色如水瀰漫。
與此同時,楚雲裳信步走出房間,來到了院子裡。
微風吹佛,涼意深深,楚雲裳卻是絲毫都不在乎,坐在鞦韆上,隨意蕩了起來。
她的腦袋微微低著,似是懷有心事,又似是在思考一些問題。
而在北苑,此刻,書房的門,亦是被推開,緋色的人影,緩緩走出房間,墨染塵抬頭看了看天空,深灰色的天空一如他此時晦澀不明的內心,糾糾纏纏。
稍作猶豫,墨染塵朝著留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