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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腳下,顛簸搖晃,身後,人聲譁然。

耳聽各種氣息的逼近,劉珩擲開瓷瓶,探手握住懷中的香囊:風兒,連最後一面也無緣了麼?

“快上來!”黢黢雨幕之中不知何時忽然駛出一隻小舟,那搖櫓之人的沉聲低喝打斷了劉珩的悲思。

劉珩本已萬念俱灰,但此刻心思電閃:縱然身死,又豈可落入那些宵小手中?

意未決,已有鋼針破風而至,他反掌拂開毒針,提氣騰身躍上小舟,那搖櫓人立刻御舟飛馳,轉瞬間,便遠離了錦蛇幫的大船。

劉珩連連揮掌為那船伕屏落激射而來的毒針,片刻,小舟已脫離了暗器射程,只聽得譁亂之聲愈遠,燈火帆影也漸漸沒入雨霧之中。

“王爺不宜多動真氣,還請進來避避雨吧。”一個似是熟稔的語聲自身後的船艙中飄來。

第159章 第五十三章 輕舟似箭渡離人(中)

劉珩微怔,一時沒有想到這聲音發自何人,但此刻蛇毒的麻木之感已悄然漫過肩膀,他自知去日無多,反倒了無忌憚,無聲一笑,也不客套,便掀開布簾閃身入艙。

劉珩自幼坎坷,經過權謀之變、戍邊之苦、沙場之爭,可說已是歷練出泰山崩於前而不動容之沉穩,但卻在入艙抬眸的瞬間訝怔當場:無論他看見誰,都不會有如此刻般的驚訝,因為,他看見的竟然是自己!

狹小的船艙燈影幽幽,一個衣衫微微破損的男子正端坐在簡陋的木几旁,髮鬢略略散亂,渾身溼漉漉地滴著水,甚至,連右手臂上都纏著同樣綁紮傷口的布條!

唯一不同的是,那個“劉珩”的眸中少了幾分幽邃犀利,多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王爺何不先坐下調息片刻,權且遏制蛇毒蔓延。”對視片刻,那人低聲開口道。

“原來又是你。”劉珩揚唇道。

“想不到王爺那麼快就認出屬下。”那人笑笑道。

劉珩坐到他對面的桌旁,微笑回望道:“你伴我多年,又並未刻意改換嗓音,自然不難相認。”

那人略顯黯然地垂首,低聲道:“屬下有愧於王爺的栽培信任”

“你不過是盡忠職守,何愧之有?”劉珩截口道。

“可是,王爺那麼多年待屬下恩重如山傾心以付,屬下非但不能有分毫回報,反而令王爺處處掣肘,雖然於理無悖,但始終於心難安。”

劉珩含笑道:“你是劉璇的人,忠心事主分所應當,豈會為了小恩薄惠而叛改初衷?你能有此念已足慰我心,不必再耿耿於懷。”

“王爺”那人低喚之聲已微有哽咽,雙眸中的水光映著幽燈一閃。

“後面有船追上來了!”搖櫓者沉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那人壓低聲音向外吩咐道:“往岸邊劃,慢慢縮短距離,一定要確保對方看清我上岸。”

外面一聲輕應,船速果然漸行漸緩。

那人回眸道:“屬下引開他們以後,小船會加速前行停到另一艘大船的旁邊,王爺便可棄舟登船”

“準備上岸。”外面傳來一聲極低的輕叱。

那人應聲閃身到布簾之前,卻被劉珩一把抓住手臂:“拳影,你屢施援手,該報的也已經報過了,何必再為我徒勞奔波”

拳影回首深深看向劉珩道:“當初王爺在營帳之中被迫讓權,四個影衛竟無一前來護駕,屬下自知身份定然暴露無遺,亦已抱定必死之心,可是王爺非但沒有殺屬下,連一句怨懟之辭都沒有,令屬下愧悔至今,屬下知道無論做什麼都難以挽回大局,只求略盡綿薄,誠盼蒼天垂佑令王爺化險為夷得償所願,也可稍減屬下之罪。”

“拳影”劉珩心頭一熱,萬般言辭竟然橫梗在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可以了。”外面一聲輕呼。

拳影拍了拍劉珩的手背,沉聲道:“保重。”下一刻已飛掠出布簾,沒入霏霏雨霧。

只聽得後面譁然呼喊:“他上岸了。”、“抓住他!”、“趕快靠岸!”

劉珩身處的小舟卻在第一時間悄然遠離。

人與人之間除了駕馭和利用之外終究還是有些別的東西——當初,他只是因楊柳風的背棄而頹餒不振,以至於萬念俱灰,所以才無暇他顧,後來劉羽登基,他與楊柳風冰釋前嫌,柔情蜜意之中自然不再執著往事,故而只遣散影衛而並未為難拳影,想不到,這無心之舉卻換來他屢屢援手相助。

夜風溼寒,隨著小舟的飛馳而撲入布簾,劉珩卻沒有感覺到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