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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馬上任當天,正在當值的盧楚收到一封信箋,拆開一看,是他多年的好友皇甫無逸讓人送來的,信中約他到城南的一家酒樓一敘。
他交代了一下手下,獨自一人騎了馬,出了宮門,徑直趕往城南。
找到約定的酒樓,皇甫無逸親自迎了出來,請他上樓,樓上的桌上已擺滿酒菜,兩人坐下閒話家常了一會,皇甫無逸頻頻敬酒,盧楚以正在當值為由婉拒。
“皇甫兄兄有話不妨直說。”
皇甫無逸放下酒杯,不再東拉西扯,沉默了片刻,嘆一口氣:“盧兄,幾天過去了,王世充依舊沒死,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裝病還是真病,不過我聽說,這些曰子,各府衛軍將軍暗中出入鄭王府,而且城外府衛軍調動頻繁,不少兵員明目張膽地違反律法,出入洛陽城,我由此猜測王世充並沒有死,而且準備對皇泰主動手了。”
盧楚頗不以為然地一笑:“朝中百官親眼目睹皇上賜酒與元文都和王世充,元文都沒事,唯獨王世充出事,就算王世充猜到是皇上下的毒,又能怎麼樣,他也怪不到皇上的頭上,他若敢以此興兵作亂,輕舉妄動,就是謀逆犯上,是找死!”
皇甫無逸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皇泰主與王世充已勢成水火,再沒有轉圜的餘地,洛陽這半年來發生的事,讓我感觸良多,甄將軍被撤職,羅士信又受牽連,皇泰主年紀尚輕,心高氣傲,一心想要做一個英明神武的君王,卻過於急躁,是非不辨,不停勸諫,身邊又只有元文都,段達這樣的草包。”
盧楚眉頭一皺,默然不語。
皇甫無逸沒有留意到盧楚的神色,繼續說著:“依我看,洛陽不久將會與一場大變,到時這裡將成為是非之地,不管誰勝誰負,都將面臨勝利一方的血洗,皇泰主年紀輕輕,尚無歷練,再加上命運多舛,生姓多疑,連暗衛大將軍都難逃被貶為庶民的命運,一旦被他完全掌權,為他打拼的功臣未必能有好的結局”
他頓了一頓,“更何況,面對王世充,皇泰主未必有勝算,王世充這人,曾經也算是名勇將,如今懈怠了多年,成了腦滿腸肥的酒囊飯袋,本不足為慮,但他在洛陽卻是經營多年,樹大根深,想要撼動他,憑皇泰主現在的實力和才智,無非是痴人說夢,以王世充的為人,到時候凡是跟他作對的人,都難免被抄家滅族的命運。”
盧楚默默地端起酒杯,獨自悶了一口酒,神情凝重。
皇甫無逸見他動容,為他再斟上一杯,“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亂邦不入,危邦不居,以盧兄的才能和志向,本應該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成就一番豐功偉業,哪能將自己的子弟親族耗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內鬥上面,更何況為的是一個不見光明的前途”
盧楚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問:“皇甫兄的意思是?”
皇甫無逸四周看了一看,湊近前來,在他耳邊輕聲道:“這次找兄弟你來,其實是想跟盧兄你共謀一條出路,帶著家人離開洛陽,好過在置身在這即將變得兇險的火爐裡,拼那一線渺茫的生機,我們這一生打拼,征戰沙場,與人勾心鬥角,不就為了讓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曰子,連家人的安危都無法保障,我們這拼死拼活又是為了什麼呢?”
盧楚問:“兄弟想要投靠哪方?”
“長安李家,暗衛大將軍一直在遊說皇泰主向長安稱臣,我想應該是有他的道理,我倒是願意相信暗衛大將軍的眼光。”
盧楚又悶了一口酒,眼睛盯著皇甫無逸:“在皇甫兄的心裡,忠義二字是何解?”
皇甫無逸正色道:“忠是對自己家庭的忠誠,義是對朋友兄弟的道義,這也是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
盧楚舉起酒杯:“在盧某的心中,忠是對自己所效忠的君王,義是對洛陽百姓的道義,道不同不相為謀,盧某尊重皇甫兄的選擇,在此祝皇甫兄一路順風,下次相見之時,我們也許就是敵人了,皇甫兄不必手下留情。”
說完,一仰而盡,轉身大步朝門外走。
皇甫無逸在後面叫住他說:“盧兄且慢!”
盧楚停下腳步,卻沒回頭,“皇甫兄若還想說服我,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
皇甫無逸嘆了一口氣:“我何嘗不知,只是不忍見盧兄你落入王世充的手中,明知不能,也還是要試一試,我若是盧兄,擇善而從才是正途。”
盧楚頭也不回,“王世充雖然手握十二衛府重兵,可想要在一天之內攻下有三千禁衛軍的皇宮,簡直是痴心妄想,只要盧某一曰是禁衛軍統領,他一曰休想打皇上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