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右相年紀倒還好啦,又沒有正經成婚什麼的,總不至於將那評事搞出個大肚子來在大理寺走動,肯定是禁慾的啦。”
“”刑部小吏臉黑了黑,“所以說快要成婚了麼?那必然是京城一件大事啊,喜聞樂見。”
“是啊你知道以前孟院判的那個宅子嗎?叫菽園的,就在酒樓旁邊那個,說是買下來做新宅子了。”
“嘖嘖,右相金屋藏嬌的本事好厲害。”
“”
當然也有熱血的忿忿者看不慣右相這種下三濫的做法,孟評事欺君,右相跟著欺上瞞下,還與底層官員勾結,現下卻這樣輕而易舉地將自己洗白得一乾二淨,真是一手遮天了,這朝堂還有沒有王法?但這嘀嘀咕咕聲到底上不了檯面,抱怨也只能在心底裡抱怨。這邊忿忿不平,那邊立時有同僚過來一拍肩道:“哎不如體諒體諒那個曠了多少年連女人手都沒摸過的可憐傢伙,不要自己想不開了,人家也不容易的”
簡直暗無天日。
不光是小吏們瘋狂地嚼舌根子,就連朝中大員也議論紛紛,然這議論聲正在興頭上,忽然有那麼一群人迅速地接到了帖子——大紅的,沈英親書的,喜帖。擺明了等於承認這些傳聞都是屬實,且皇上沒有怪罪之意,天下太平,我沈英準備成婚了,大家周知。
宗亭是頭一個接到帖子的,拿到手不急不忙地抖開一瞧,哎喲婚事竟是在菽園辦嘛,這個菽園不是孟景春家的老宅子嘛,沈英這樣豈不是倒插門了嗎?真是相當樂見啊。
董肖佚接到帖子則冷冷笑三聲,望著沈英道:“又成婚啊?我這邊嫁妝絕對不出第二份,除非送第二份聘禮過來,想想還是麻煩呢。”沈英抿唇一想,從善如流:“董大人現今位高權重,我若再送一份,豈不是有賄賂之嫌,還是雙方都省了罷省了罷。”
那邊孟景春去給嚴學中送帖子,嚴某拿到帖子則立即還了回去,冷著臉道:“我單獨再拿豈不是要出兩份份子錢,時苓拿了就好了,我們是一家的。”孟景春便只好訕訕將喜帖收進袖袋中。
而徐正達知道她是女子身驚得更是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結果孟景春在大理寺待了半天,也沒給他送帖子,到了傍晚時分,徐正達踱步過去,孟景春正在收拾卷宗,瞧見他,問道:“徐大人有事?”徐正達道:“這個、你是不是忘了將什麼東西給我?”孟景春說:“沒有啊,該交的案卷我都交啦。”徐正達聞言黑了黑臉,又說:“相爺成婚沒請我麼?”孟景春連忙翻袖袋,翻出一張皺巴巴的喜帖來:“只剩下嚴大人的了。”徐正達一把抓過來:“他不要給我罷我會出份子錢的。”
孟景春一時呆住,徐正達這一心想巴結的嘴臉她還是頭回見,她低頭繼續整理卷宗,也不再理他。大理寺中的同僚聽聞此事,卻斷是不敢跟她問這問那的,都還是笑臉相迎,當是什麼都未發生過,諸事與往常一樣。
臨近婚期,孟景春告了幾日假,與沈英一起去京郊給父親掃墓,路過見山橋,想起去年此時的一些事,心中還是有些慨然。
沈英拜了老丈人的墓,默默站了許久。孟景春忽問他:“你以前來過麼?怎麼覺著你對這段路這般熟悉?”
沈英沒有開口,他怎麼敢來,每次走到松林那兒就停了,這麼些年從來沒敢真正站到這墓前來。
孟景春見他不答,便兀自蹲下來,拎過裝紙元寶的竹簍子,在墓前點了起來。沈英與她一道燒紙元寶給孟院判,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抬頭看看孟景春,孟景春神情則專注得很,壓根沒有亂想的樣子。
末了她伸手輕撫過墓碑,嘆口氣道:“聽說本來是不能立碑的,後來是有人給補上了。”她一雙眼直直盯著沈英:“是不是相爺後來給補的?這碑文想來也是相爺寫的罷?”
她的手滑至最後那立碑人處,碑上竟將她原先的名字也給寫上了。她又嘆口氣道:“相爺想來是不知道,綰羅只是我小名,怎能上碑呢?這麼嚴肅的事情。”
沈英被她這一通說不是,原先的低落愧疚情緒竟也淡了些。他又拾了些紙元寶燒,一陣風颳過來,他被灰嗆得咳嗽起來。孟景春伸手過去大力順他後背,等他緩過來,這才抬頭望著那些被卷至空中的紙灰,輕聲嘆道:“我母親說若這些灰被卷跑了,便是亡人將這些心意都收走了的意思。想來爹爹已是將心意和這些元寶帶走了罷”
她又掰過沈英的臉,看看那被燻紅了的眼睛,淺淺笑了:“相爺不要不好意思啦,告訴爹爹說你娶了我且打算好好對我才是啊。”
沈英按下她腦袋,望著那墓碑在心中默默禱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