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韓暮華醒時,院裡已經積了薄薄一層,斑竹上也多了一層銀白。
瑞雪聽見裡間有動靜,就吩咐粗使的丫鬟小娥去廚房取早膳,自家端著熱水進去了。
韓暮華自己取了搭在一邊的窄襖穿上,問道:“外面下雪了?”
“可不是嗎,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洋洋降下來可好看了。”瑞雪見她精神比昨日好多了,也高興起來,取細鹽來給她漱口,又把巾子放在熱水裡浸溼了遞給她。
韓暮華接過擦了臉,隨意的問:“父親母親那邊怎樣了?”
“老夫人昨天從碧落院出來夫人就不再鬧了,安安靜靜的,不過老爺昨夜沒在她那裡過夜,歇在黃姨娘房裡,今天一大早就去上朝了。”這些訊息都是妙函打聽出來的,那丫頭機靈會說話。按照常理,三老人是不能在黃姨娘那裡過夜的,但是三老爺故意這樣,定為了氣三夫人。
聽瑞雪這麼說,韓暮華心裡就有了數,怕是父親已經開始厭煩三夫人了,黃姨娘平白撿了便宜。
用完早膳,瑞雪撐了傘,取了木屐放在廊下,韓暮華踩著木屐在瑞雪和妙珍的陪同下去懿祥閣請安。
雪剛下不久,路滑潮溼,韓暮華就邊走邊賞著雪景,懿祥閣院中那棵巨大的桂花樹上白點爍爍,夾雜了綠意,很是好看。
韓暮華來的有些早,老夫人剛剛起身,桌上才擺上早膳,小姑奶奶韓從蓉也在。
赤芍掀了厚厚的防寒簾子將韓暮華引進來,暖閣裡的溫暖與室外形成鮮明的對比,韓暮華不禁就打了個噴嚏。
老夫人臉一虎:“可是染了風寒?”
瑞雪幫忙將她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韓暮華的請了安就笑道:“無事,祖母,猛的由外面的寒天進了暖閣,溫度有些不適應。”
“去給五小姐端碗薑湯來。”老夫人對身後的竹瀝吩咐道。
轉而又問韓暮華:“可用了早膳?”
“祖母,我在院子裡用過了,你們吃,不用管我,我在邊上隨意的看看書就好。”韓暮華每次早來,總是隨便找了地方坐了,翻看老夫人放在邊上的幾本佛經,後來老夫人知道了她這個習慣,就讓桂嬤嬤特意放了幾本詩集和各地誌記,省得她無聊。
老夫人樂呵呵看著韓暮華將一碗薑湯喝完,就自顧自的與么女用早膳閒聊。
“蓉兒,你說昨日長公主給你下了帖子?”
韓從蓉點點頭,淡淡黛眉皺起:“長公主說她今日在府中設宴,邀我過府一敘。”
“她可請了其他命婦?”老夫人直覺的長公主的行為不一般。
“這個我也不清,帖中什麼都未提。而且這次宴會匆匆,下了拜帖,第二日就要人去赴宴的著實少見。”
“不管怎樣,小心為上。”老夫人神色鬱郁,也沒有用膳的心思。
這時候,竹瀝打了簾子,是韓從真母女。國公府內新院錦墨居和夢蘭軒都在收尾當中,韓從真母女就一直被安排住在懿祥閣。
老夫人抬眼瞥了韓從真一眼,見她銀紅菊花紋樣淡紫色緞面交領長襖,又披了絨毛錦色披風,頭上竟然還插了一支東珠描金的菊花紋釵子,華貴正式的打扮。
“要去哪裡?”老夫人不快的問出口。
韓從真知道瞞不過母親,讓珍眉取了帖子來遞到老夫人面前給她瞧:“長公主下的帖子,讓今日去公主府赴宴。”
老夫人一驚,沒想到長公主還請了韓從真!這演的是哪出?老夫人徹底吃不下了,吩咐桂嬤嬤把碗盤收了,思考了片刻才說:“從真,你派人回了帖子,說身子不適,不能赴宴。”
韓從真一聽哪肯,好不容易來盛京一趟,又是難得的機會與盛京中的貴婦熟悉,母親怎麼就要剝奪!
“母親,為什麼小妹能去,我不能去!您還是像以前那般偏心!”韓從真是越老說話越沒分寸。
“你!”一句話嗆的老夫人差點接不上氣,韓從蓉忙把茶遞給老夫人,緩了緩氣,老夫人才沉怒道:
“你還嫌惹的麻煩不大?沒有聖旨就私自回盛京已經是違了聖命,若不是你父親託人向賢妃娘娘求情,在聖上面前說了幾句好話,你以為你還能安然呆在國公府中?不分忠奸就被人利用,還有臉頂嘴,不要說了,回了帖子,乖乖呆在府中,年初派人送你們母女回大澤鄉!”老夫人真是動氣了,這長公主辦得宴會指不定就是鴻門宴,要讓這個沒腦子的大女兒去,說不定要出什麼簍子。
韓暮華捧了一本書一頁都沒看下去,這長公主的宴會實在是太蹊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