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剌果衛矛一臉的大受打擊。
“那個人是個壞蛋,但是我喜歡的是他。”白茯苓苦笑著垂下頭,無奈地承認,心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海浮石。縱使這大半年來如何壓抑,如何努力遺忘,他的影子還是三不五時從心底某個角落裡跳出來囂張地宣示他的存在。
她一個人的時候會不可抑止地想起他溫柔抱著她對她輕聲說話的樣子,擰起眉頭髮脾氣的樣子,她突然主動親近時臉紅又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偶然露出一臉孩子氣向她撒嬌抱怨的樣子其實從一開始,她喜歡的人就是他、只是他。
她身邊不乏對她全心全意,溫柔體貼的各色優秀男子,但是偏偏她就是喜歡上這麼一個毫不留情地利用她、欺負她的混蛋。
她都覺得自己是在犯賤,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
她記得小說裡有個女孩子曾經倔強地說“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歡”,潛臺詞是不是就是——我知道某個東西在所有人眼中都不是那麼好,可我偏偏就是喜歡呢?
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個混蛋了,時間不多,要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但是她的心不肯聽她的話,她以為不去想他就能快快活活地過,捫心自問,這一年她真的過得開心嗎?
不過糾纏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她再如何難過,再如何不捨也不過就是一年多的事,到她死亡的那一天,這一切就徹底畫上句號。
她有時甚至很沒用地希望一覺睡過去就回到陰曹地府,與地藏王菩薩交割清楚任務,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痛痛快快地投胎,重新開始新生活。
可是她不捨得,不捨得父母、爺爺和兩個弟弟還有陸英等親人,所以她已經放棄抵抗,就這樣吧。
她承認她對海浮石那個混蛋不能忘情,承認自己偏偏就是喜歡他,不過她不敢再去沾惹他了,就讓他隨便佔住她的心吧,反正也不過就剩一年多的時間罷了。
剌果衛矛從來沒有見過白茯苓這個樣子。
在百里山時,她臉上永遠帶著明亮的笑容,彷彿世間不會有事讓她為難傷感,永遠自信滿滿,快樂灑脫。現在的她卻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茫然無奈,脆弱又可憐。
“他欺負你?告訴我他是誰?我替你殺了他!”剌果衛矛殺氣騰騰道,任何傷害白茯苓的人都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殺了他也沒用的。”白茯苓笑了笑,不想再說感情問題,打起精神對剌果衛矛進行機會教育:“殺人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能解決掉製造問題的人就好。”剌果衛矛接得很溜,神情陰沉沒有一點點玩笑的意思。
白茯苓無語了,她本來想就雪茶的問題勸告剌果衛矛得饒人處且饒人,不過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多餘。
她不是剌果衛矛,不曾經歷過他所受的冤屈痛苦、憤懣絕望,要他寬恕容忍未免有點兒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味。而且關外生存環境惡劣,隨時隨地與天鬥與地鬥,心軟帶來的後果很可能就是滅亡。
剌果衛矛既然是有王霸之相的人,恐怕日後的成就不僅止於此,也許換個方式說會更好。她不希望自己救的人變成殺人王,天知道這對她的業績會不會有影響?
“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呢?”白茯苓問道。
剌果衛矛還沉浸在心上人別有懷抱的失落之中,聞言悶聲道:“可以打敗別人、掌握別人命運的人吧。”
還有救!白茯苓鬆了口氣,最怕他說是“想殺誰就殺誰的人”。
“對啊!要殺死你的敵人仇人或許不難,但是讓他們好好活在世上而半點威脅不到你,還必須仰你的鼻息生存,這才是最厲害的。”
剌果衛矛只是面對白茯苓時看起來很乖罷了,並不是個真正憨厚老實的人,聞言知道白茯苓是不滿意他這段時間以來大開殺戒的舉動,他沉默了一陣道:“你不喜歡我隨便殺人,我以後能放過的,都放過就是了。”
真的很乖啊!白茯苓忍不住伸手拍拍他手臂道:“那我就放心啦!”
即使是炎夏,草原的夜晚天氣依然很涼,剌果衛矛這種習慣了溫差的人並不覺得什麼,仍穿白天的短褂,露出肌肉賁張的健臂,白茯苓的動作並不帶什麼特殊含義,只不過無意識地拿了平日在家安撫其他綠眼睛的手段用在了這個綠眼睛身上。
可是剌果衛矛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微涼的指掌輕輕拍打在他裸露的肌膚上,說不出的溫柔舒適,他心中一動,忍不住手臂一翻,抓住了白茯苓想縮回去的那隻手,緊緊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