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河的幫襯下,帝林步履踉蹌地走向仍站在原地的帝林。
他每一步都艱澀無比,他每一次呼吸都彷彿是最後一口。可他仍忍著劇痛與虛弱行至帝天面前。睜著雙眼等他的父親。
是的。
帝林還沒閉眼,他仍睜著雙眼直視前方,直至帝林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視線方才微微回暖,唇角泛起一抹說不清是慈愛還是憐惜的笑意,嘴唇微張:“兒子。以後你要當獨臂俠了。”
儘管眼中暗藏揮散不去的哀傷,帝林仍微微一笑:“我聽您說過,華夏有不少獨臂英雄。”
帝天說,他要當獨臂俠了。
帝天再也不能陪伴這個偶爾會發神經,有時還無比倔強的兒子。
他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不捨得。
不捨得離開自己的兒子。更不放心讓自己的兒子獨自在這個世界生存。
幸好——幸好他還給兒子留下一座大大的江山。起碼,他不會吃不飽穿不暖,不是麼?
年幼貧困之極的帝天這般想;
“我走後,你要比以前更堅強。更勇敢。”帝天站在兒子面前交代遺言,氣氛頗有些古怪,卻透著濃濃的悲傷。
“我會的。”帝林點頭。
“神會很大。也很小。要操控它並不難。”
“我不會讓您失望。”帝林面帶淺淺地笑意,伸出那僅剩的左手,輕輕握住父親那寬大如蒲扇般的手掌,柔聲道。“父親。我會好好的。以後會更好。”
帝天輕輕嘆息。視線中的兒子漸漸模糊。
終於,他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離開了這個仍有所不放心的世界。
父親終於閉眼了。
帝林沒有哭。
更沒有鬧。
他就這般安靜地牽著父親的手掌,神色柔軟。
父親走了。
卻仍如一座鐵塔般頂天而立。在這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魁梧,亦令人心生敬畏。
他乃帝天。
乃神會之主。乃西方地下世界的王者!
他擁有不世威名,在這個世界散發出難以模仿的光芒。
他叫帝天。
一個農村走出來的窮苦孩子。卻踏上了人生的至高峰,成為全世界最為雄偉巨大的男人。如今,英雄末路地他離開這個世界,卻仍不肯倒下。就像他這一生,從沒人可以打倒他。
眼前這一幕,站在一旁的楚河不禁喃喃自語:“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
“父親。”帝林輕輕述說。“走好。”
噔噔。
冒雨而來的端木一頁終於趕到這他不希望錯過的聚會。可終究——他還是錯過了。萬分遺憾地錯過了!
當他從黑暗之中竄出時,商天涯走了。連帝天也走了。
他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霸氣無雙的大師兄竟會死在這裡,死在——商天涯的手上!
可事實便是如此。
他真正敬畏過的大師兄死了。那個腹黑狡猾的商天涯也死了!
一瞬間,端木一頁感到萬分悲哀。甚至是寂寞。
死了。
都死了;
世界為何這麼冷?
人生為何這般落寞?
因為他再沒有對手了。
因為——他成了妙門最後一個弟子。
當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人難免會生出了無生趣的衝動。
此刻的端木一頁便是如此。
但他仍要活著。
好好地活著。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二人的離開豈非為妙門的振興提供了更為有利的局面?
砰!
又一道身影自黑暗之中大步而來。
他走得又快又急,甚至踉蹌紊亂。
但從他出現到此刻,他的視線一直未曾脫離躺在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商天涯。
此人又會是誰?
正是商素心。
他來了。
可他來的太晚。來得太不及時。
他父親已死。
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他如帝林一樣,面色並沒太多流於言表的悲憤。但眼眸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掩蓋了他雙眸中的所有色彩。
他步履沉重地行至血泊中的商天涯身邊,緩緩跪在潮溼而冰冷的地面,輕輕抬起商天涯那逐漸僵硬的身子,緊緊摟在懷中,在其耳畔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