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碧對袁家的臉皮也是歎為觀止了。但她確實沒有證據——因為當時袁勝玄根本沒出現——再糾纏下去,倒好像是不給府丞夫人和副將夫人臉面了。
沈家能得罪袁家,可不能把本地官員及軍中將領得罪了。沈夫人端了幾天架子,等沈雲嬌完全恢復,也就接了賠禮。至於許碧,沈夫人的意思,藉著這次皇帝宣召,往京城一趟也好。一來回孃家探探親人,二來走開一陣子,這些閒話也就慢慢消了——女人家名聲要緊,最怕捲進這種流言裡,到時候明明是被人算計,這一身汙水也洗不淨了。
對此,許碧也是無話可說。雖然早就知道古代女子受到諸多限制,但這還是她頭一次感覺到習俗的壓力——明明她是受害人,結果居然她還要怕被人議論!
不過許碧還是低估了袁勝玄的臉皮厚度。沈家雖說接受了賠禮,可並不等於這事就沒發生過,結果袁勝玄就是能跟著沈家人一同上路,這一路上還跟沈雲殊有說有笑的,遭了沈雲殊的冷臉都沒怎麼在意,這會兒更好了,居然直接跑到她住的院子門口來了。
“你出去,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許碧吩咐知晴。不過沒等知晴出去,袁勝玄就衝著她拱了拱手,笑吟吟地道:“嫂夫人,失禮了。宣城縣令家的女眷給嫂夫人送了些禮來,被我不小心打翻了。嫂夫人別見怪,待到了京城,我尋了更好的來給嫂夫人賠禮。”
果然是被文太太送的禮引過來了。
這院子統共沒個三五步的距離,許碧定睛一瞧,就見地上掉了幾幅針線,落在黃泥地面上,已沾了些塵土。知雨一邊蹲下去收拾,一邊忿忿地道:“不過是繡好的炕屏,袁二少爺非要把它打翻了,莫非還疑心裡頭有什麼夾帶不成?若是袁二少爺早說,奴婢就開啟來給袁二少爺看看又有何妨?也省得這樣糟塌了東西!”
知雨這話說得已經算是很不客氣了,袁勝玄居然還是笑吟吟的,似乎根本不生氣。可是這距離並不遠,許碧分明就看見他目光陰冷,瞥向知雨的時候跟淬了毒似的,連忙輕聲細語地打斷了知雨的話:“把東西收拾進來罷。想來袁二少爺也不是有意的。”一副不願看到袁勝玄,卻又忍氣吞聲息事寧人的態度。
袁勝玄卻是打蛇隨棍上,居然還往院子裡走了幾步,衝窗戶裡笑道:“方才宣城縣令來訪,我才知道嫂夫人當初還曾在這宣城驛遇過險。這宣城縣治下不力,竟讓倭人都潛入了城中,致使嫂夫人受驚,今日竟還打著家裡女眷的幌子來攀附,也實在是令人有些不齒了。”
許碧就拉下了臉:“袁二少爺可別這麼說。當初也是多虧了文縣令警覺,文太太對我也多有照顧,原該我先去拜訪的。”要說袁勝玄不知道她在宣城驛被劫持,那才是騙鬼呢。
袁勝玄摸著下巴笑了笑:“原來如此。只是我瞧著,沈兄似乎有些不喜那文知縣呢。”
許碧不言語,只離了窗戶,一轉身走到袁勝玄看不見的地方去了。片刻之後知雨就抱著一卷繡品跑進來,小聲道:“可算是走了。姑娘,文縣令在前頭跟大少爺說話,可奴婢看著,袁家兩個小廝淨在左近打轉兒,分明是在監視呢!”
“把給文家的禮取出來,咱們趁著現在去文家。”這袁勝玄實在是太多疑了,看樣子不把他引開是不行的。
宣城縣衙離驛站幾乎是東西兩頭,便是宣城縣不大,馬車也走了一陣子。眼看前頭就是宣城縣衙後院,忽然間馬車猛地一晃,許碧和知雨身不由己就往前一栽,只聽前頭馬兒咴咴一聲,接著就是車伕氣急地吆喝聲。
“怎麼回事!”知雨掀開車簾探出頭去,聲音頓時就是一變,“袁二少爺?怎麼又是——”
“真是嫂夫人?”袁勝玄故做驚訝的聲音從外頭傳過來,許碧從車簾縫隙裡一看,就見他高踞馬上,身後還帶了四個家丁,這會兒已經將馬車前後都堵住了,“天都黑了,嫂夫人怎麼倒出門了?”
“我們少奶奶出門,難道還要袁家管麼?”知雨惱得也不顧什麼尊卑了,“袁二少爺莫名其妙跑來攔著我們少奶奶的馬車,又是哪家的禮數?”
袁勝玄這次卻是並不理睬知雨了,只是盯著馬車,口中笑道:“原是遠遠看見嫂夫人的馬車,還當是看錯了。只是嫂夫人這麼晚了,出來做什麼呢?”
許碧暗暗冷笑。袁勝玄看著悠閒,其實一隻手早伸到腰間去了。還有那四個家丁,人人帶刀,個個如臨大敵,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我來瞧瞧文老太太和文太太。”許碧把嗓子捏細,忽然有點好笑。請君入甕這種事,還是挺有趣的,當然前提是沈雲殊能及時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