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決斷的,是朝中——”
她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司御史是在彈劾沈家謊報軍情,兄長們談起朝中局勢來,也說自皇帝到內閣都傾向於袁家。但這都還只是猜測,是揣摸君心,這種話是不能拿到外頭來說的。若是再被扣上揣摸君心的帽子,那比御史決斷朝中事更要命!
司秀文這才發現,許碧這一步步的都是陷阱。幸好她及時閉了嘴,若是再說下去,只會敗得更慘。她心念電轉,也想另闢蹊徑換個話題,只是一時想不出來。
許碧大獲全勝,不再跟司秀文糾纏,轉身向旁邊的小郡主福身行禮:“妾身一時氣憤與人爭執,未曾及時向郡主行禮,還請郡主恕罪。今日天熱,妾身經行此處中了暑氣,多蒙郡主允准在此歇息,妾身拜謝。”
小郡主剛才一直沒插得上話。她是真的不知曉朝廷上這些事,眼看著司秀文與許碧唇槍舌劍,還不曾反應得過來呢。直到看見司秀文眼圈都紅了,才覺得好友是吃了虧,正打算給司秀文找一找場子,許碧已經轉身來向她道謝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小郡主便是有心生事,一時也找不出藉口,正打算實在不行就生硬地把臉一拉,不管怎樣先給司秀文出口氣再說,便聽身邊的大丫鬟洗雲低聲道:“郡主,時候不早,該回去了。若是晚了,王爺和王妃都要惦記的。”
與洗月不同,洗雲是小郡主能出門交際時,佑王妃專門賞下來的。她在小郡主身邊伺候,基本上就是一條原則:郡主想吃想穿想玩都不要緊,可有些事卻不能做。
第一就是不得仗勢欺人。別誤會,這可不是在教小郡主平易近人。佑王爺的獨女,天生身份高貴,又有封號,高高在上那是應當的。可就是不許口出狂言落了把柄,招得御史們彈劾。
第二便是不得參與政事。這也不是說小郡主就真能做什麼了,而是一旦涉及朝廷之事,便不許她在其中摻和。省得被宮裡疑心佑王欲結黨謀私,他家可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小郡主今年也才十四,佑王又養得嬌,並不怎麼通外頭的事。洗雲的職責就是提醒她,譬如這會兒說時候不早,其實就是因著司秀文與這位沈少奶奶的話牽涉到了朝中之事,不能叫小郡主再去幫著司秀文說話了。
這京城裡的人大約只看到太后是皇帝的嫡母,又是親手將他扶上皇位,便以為太后與皇帝一心,捧著太后,便是效忠皇帝。
可佑王到底也是皇家人,離得近,有些事情就看得更清楚——這太后是太后,皇帝是皇帝,並不能混為一談的。
朝堂上的事太複雜,佑王自覺很難掌握尺度,索性就一概不沾,如此倒好讓人放心。因此洗雲一聽此事涉及袁沈兩家,便立刻催著小郡主回府。暗想等去便稟報王妃,這位司姑娘以後怕是也不好再跟小郡主來往了。
小郡主皺起眉頭。她素來不喜歡洗月。
雖說在佑王府中受寵,可小郡主心裡明白,寵她的是佑王,不是佑王妃。佑王妃自己有兩個兒子,並不稀罕女兒,尤其還是庶出的。雖不攔著佑王寵愛她,卻也對她只是淡淡的。賞下來的這個洗月,更是總在她出外遊玩的時候管頭管腳。偏偏佑王別的事都由著她,唯獨是王妃賞下來的這個人,佑王卻不肯替她打發了。
可這個畢竟是司秀文,是她最好的朋友……
小郡主清了清喉嚨,無視洗月的目光,冷冷地道:“沈少奶奶倒是牙尖嘴快,這一番高論真是令本郡主大開眼界呢。”為了好友,就算逆一回王妃的意思又如何?
許碧謙虛地笑了笑:“郡主過獎了。其實妾身本也沒想到,京城中還有閨秀如此喜愛談論政事。妾身一個後宅婦人,實在是沒有這許多見識,勉強地有問便答,讓郡主見笑了。”
小郡主硬生生被許碧這“謙虛”的態度噎了一下——難道誰還是在誇讚她不成?
只是許氏的言外之意她卻也聽懂了,分明是說司秀文主動發難,她不過是應戰罷了。
這也是事實。原本她都要走了的,是司秀文說想見見這許氏,她才將人叫了過來,結果這一過來,司秀文就先說起了江浙爭功的話……
許碧打量了一下小郡主。雖說是珠圍翠繞,但看那臉上還帶一分稚氣,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且剛才她和司秀文唇槍舌劍,小郡主在一旁連話都插不上,顯然被家裡呵護著,連外頭的事都不怎麼知曉。聞聽佑王謹慎,果然如此。
小郡主還想再說點什麼,洗月卻上前一步,將聲音略提高了一點兒:“郡主,時候不早了。王爺不是說還有生辰禮要給郡主,這會兒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