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重秉強撐著坐起身,盯著蘇鴻良一字一頓說道:“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或許父親你覺得此事諸般錯漏,可我們遵從了本心,守住了道義,我沒錯。”
蘇鴻良顯然沒料到兒子會說出這番話,只當是一群熱血學子在意氣下衝動之舉。
堅持心中的善,蘇鴻良是做不到了,蘇重秉還年輕,早晚有一天也會變成現在的他,只是當下,他也不準備太過打擊他,說道:“你好好養傷,孫蒙之事會妥善處理。”
蘇老爹向來言而有信,孫蒙京城的宅子看來可以追回來,此事後續愈演愈烈,五皇子親自在大殿門口跪下,說都怪自己名聲有損,甘願懲罰。
其實真正追究起來,在天子腳下真不算大事兒,惹禍的又不是皇子本人,只是他側妃的父親而已,推波助瀾的不用猜,肯定是麗妃那派的人,連聖上心裡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聖上沒想揪人出來,下面的大臣自然低頭不管,有個五皇子當靶子就足夠了。
最後孫蒙家的宅子收了回來,五皇子側妃據說受冷落了好久,側妃父親被降職,五皇子扣了兩年俸祿,在府裡反省一個月。
湘玉還是聽湯嬤嬤和其他兩個嬤嬤在小院裡八卦時聽了一耳朵,她不禁哂笑,一個皇子的側妃,怎麼至於為了兩處宅院這麼下作呢。
聽到後面湘玉才明白,還是因為房子啊!不僅現代房子貴,京城更是寸土寸金,不僅貴,現在好地段還買不到!
蘇蒙父親當時官位不低,在城東購置了宅子,那時物價還沒通貨膨脹,京城的土地也沒現在這樣緊張,可謂很輕鬆的置房買地。
城東大多是官員聚集地,從一品大員到五品的翰林院侍讀,沒點子根基在城東立不住腳,光是房價就能嚇死人。
側妃孃家住在城南,早就惦記上了孫蒙家的宅子,正好有機會,本來以為孤兒寡母,吞了也不礙事,反正有五皇子撐腰,根本料想不到態勢會失控到這般田地。
惡人自有惡人磨,孫蒙收回宅子,學子們都鬆了口氣,那幾日神情都鬆快了,依靠著自己星星之火的力量,扳倒了京城的惡勢力,這些舞勺之年的孩子,振奮不已。
蘇重秉的傷修養了七八天就恢復了,期間馮氏每天都燉好幾碗補湯送過來,換著花樣給蘇重秉補身子,不過幾天的功夫,湘玉一看,大哥的下巴就肥了一圈。
蘇重秉到底年輕,蘇鴻良有次不經意的說道:“孫蒙這孩子讀書有天分,可仕途算是完了。”蘇重秉一愣,但他聰明,當時義氣大於一切沒多想,這次經過蘇鴻良一提,馬上明白過來。
世上沒有黑白分明的對和錯,只是看你的取捨而已。
再爭回宅子,可得罪了五皇子,孫蒙無權無勢,還能走到多遠?
蘇重秉額角不禁浮上一層細細的冷汗,他洩了氣,像是埋怨自己,又像是被深深地無力感所束縛。
蘇鴻良瞥了兒子一眼:“你說心之所向,不過是管中窺豹,捨本逐末,慢慢悟吧。”蘇鴻良辭簡理博,蘇重秉啞口無言,後面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好幾日。湘玉去看他時,見他愣神靜思,手在眼前晃也沒發現。
湘玉轉到他後面拍他肩膀:“大哥!”蘇重秉被嚇了一跳:“怎麼默不作聲就過來了?”
湘玉心說明明是你心不在焉,蘇重秉萬年不變的撲克臉,很難得的漏出了沮喪的情緒,他雙手環抱在膝上,輕輕的問道:“湘玉大哥問你,如果因為你,你的好友失去了很重要的機會和前程,你會怎麼辦?”
蘇重秉的話問的沒頭沒腦,湘玉認真考慮了一下,說道:“往事不可追;來者猶可待,既然前事改變不了,那就努力彌補,他失去的,你但凡有了能力,幫忙拉一把不就行了。”
蘇重秉眼睛重新有了焦距,是啊,往事不可追;來者猶可待!
蘇重秉突然站了起來,拍拍湘玉的腦袋:“好妹妹,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書房裡的花瓶你隨意拿。”說完了抬腳往外走。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啊,蘇重秉書房裡有幾個難得的花瓶,湘玉最喜歡那個白釉剔粉雕花瓶的,不愧都是一家人,湘玉和蘇重秉審美一致,蘇重秉愛不釋手,也沒鬆口給湘玉。
蘇家平時用的花瓶要麼是景泰藍刻花花瓶,要麼是青花、青釉印花瓶,白釉的很少,加上這款花瓶造型特殊,是小口圓腹式,這下湘玉總算拿到手,她問了一聲:“大哥天都快黑了,你這是去哪?”
蘇重秉腳步輕快,頭也沒回的甩下一句:“我去書院看看。”
湘玉抱著花瓶剛回院子,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