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如此灑脫。”明月軒沒看她,目光落在霞紅的天邊,眼底漸漸升起了然而深沉的疼痛。“又為何出走離去?折磨了他,也傷了自己。”
“你這是在開導希望我回到他身邊?”鳳君華挑了挑眉,“我以為這種話,不應該由你說出來。”
明月軒笑了笑,負手而立。
“你總能看透他人心,卻看不透自己。”他回過頭來看著她,微微嘆息一聲。“你說得對,站在我的角度,是應該巴不得你離開他越遠越好。”
鳳君華不說話,她知道明月軒對她存了什麼心思,只是他從來不說破,她便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此時聽他這番話雖然說得淡然,但語氣裡難免有一絲落寞。
愛而不得的痛,她比誰都清楚明瞭。
“所有人都以為你冷漠冷血,其實你只有對自己才是最殘忍的。”
鳳君華微微一震,抿唇不語。
明月軒又繼續道:“當年你被人謠言所汙之時,並非皇兄不幫你解圍,而是那時父皇已然知曉你的身世。”
鳳君華空洞的眼神又深了深,她早就有此猜測,只是如今聽到這個事實,心中還是難免悲憤抑鬱。
“你到底想要證明什麼?”
他似乎又笑了笑,眼神裡流瀉一抹無奈。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知道皇兄的不得已,知道他的苦衷,你所遭受到的一切,與他無關。當初你為掩飾那個秘密而殺人,父皇收到了訊息要派人去抓你。皇兄知道了,獨自上山想先一步帶你離開。可是終究晚了一步…”
鳳君華不說話。
“他自願挨你一劍,是因為他覺得愧疚於你沒有安全的將你帶走,反而中了父皇的計。”明月軒雲淡風輕的說著,“你當真以為宮廷的刑杖如此輕巧?沐輕寒那時候才多大?捱了一百大板焉能還有命在?若非皇兄讓人動了手腳,讓行刑的人刻意放水,又暗中示意香妃援手,即便你將有通天之能,也救不了他。”
“你對我說這些。”鳳君華聲音淡而冷,“是想讓我放棄仇恨?”
明月軒搖搖頭,隨即想起她看不見,便道:“其實這些事情你都明白,即便當時你被仇恨蒙了眼睛,但那兩年足夠你查清所有事實真相。你之所以對皇兄說那些話,不過就是想讓他對你死心而已。”
鳳君華瞥過臉,冷嘲道:“你說得對,因為我討厭極了你們明家男人的糾纏,那會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口是心非。”
明月軒也不生氣,只是搖頭無奈道:“丫頭,你本性良善,何苦偏要故作惡人呢?你分明就是知道父皇操控著母后性命,皇兄不能輕舉妄動,只能暗地裡幫你。父皇不希望皇兄對你執迷不悟,所以才恨不得對你斬盡殺絕。十二年前,你失蹤那一晚,父皇將他軟禁在了宮中。”
鳳君華微微一怔,這件事她還真的毫不知情,隨即又冷淡道:“那是你們皇家的事,與我何干?”
“那天。”明月軒一字一句道:“皇兄在父皇面前請辭太子之位,寧可貶為庶人,只願娶你為妻。父皇大怒,將他禁足,調遣皇室隱衛包圍太子東宮,並讓皇室隱衛之師聯合封住了他的武功,不許他踏足一步。”
鳳君華手指一顫,心中浮現起難言的複雜滋味。
“他知道父皇更不可能容你,為了逃出來,獨自和隱衛拼殺,傷得極重,險些丟了一條命。”
十二年前雲墨回來救她被玉無垠所傷差點命喪,而她一直所恨的那個人,也差點為了她死去。
鳳君華怔怔的聽著,沒有說話,心情卻是難以言訴的沉重和嘆息。恍惚間想起她恢復記憶那夜,凰靜芙說明月殤曾為她做了許多事,但彼時她陷在瘋狂的仇恨裡,根本聽不進去一句。如今才知,原來真相如此麼?
“丫頭,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感激或者愧疚。”明月軒說,“你有你的立場,皇兄也有皇兄的立場,無論當年誰是誰非,都已經成了過去,明家人的確對不起你,你恨我們是應該的。我只希望,將來…”他猶豫了會兒,似乎在斟酌什麼,半晌低低道:“將來真的戰場兵戎相見,你能放皇兄一條生路。無論如何,他從未想過傷害你半分。你可以說他懦弱可以說他虛偽可以說他冠冕堂皇,但你不能否認他對你的真心,也不能將所有的錯全都強加在他頭上。就像你曾經被人冤枉承擔那些罵名一般,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就當…”
他頓了頓,深深吐出一口氣,有些刻意輕鬆淡笑道:“就當我幫你的條件吧。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