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的文臣簡直懷疑自己是見了鬼。
直到很後來,才知道這背後有陸錦惜活動的影子,想起來自然在心裡咒她,可也沒辦法啊。
這件事,皇帝是鐵了心要做,且還有人做。
你要問是誰?
滿朝文武,還能有誰?
就一個顧覺非了。
科舉制,茲事體大,不是說動就能動的。
很多人迂腐不化,寧願就這麼放著癱著,也不願意往好裡改改。
可顧覺非並不在其列。
他這人,見得多,看得遠,胸有丘壑,只與當初的陸錦惜一般,覺得這科舉制動一動,再配合著議和的大勢,將會有一種奇妙而長遠的效果。
所以,在此事出了第五日上朝的時候,他竟然就遞上了一封厚厚的摺子。
折內詳陳科舉改制之利弊,且用了一種十分高明的說服之法。
——這摺子,陸錦惜當時沒看到,是事成之後,才輾轉傳到她這裡來的。
折上陳明的利弊,有理有據,自不必細說。
最引人注意的,乃是他對前朝史料的引用和各方面資料的列舉。
大夏之前不是沒有過別的朝代,更不是沒有過別的民族,其中就有外來蠻族入主中原一代。可最終的結果,是這些蠻夷都被中原的風土人情同化,未讓中原失去原本的根基。
對比到眼下來看,自然不需要多擔心匈奴。
相反,若能引各族來中原,習中原之文化,甚至參加中原之科舉,也在朝中為官,無疑會納入一波新血,更讓周邊各族歸附。
大夏的天子,也將成為各族的天子。
如此,焉能不讓人心動?
更不用說,那令人安心的數字了。
他在摺子中推測了頭幾年參加科舉的外族人數,可以說寥寥無幾,因為這兩年在中原的外族本就不多,能識文斷字的更少,根本沒那個能力與大夏的文人們相爭。
所以短時間內,科舉改制引入蠻夷一條,對大夏沒有太大的影響。
但從長時間來看,是斂盡天下英才為大夏所用,且重文之風若能推行開去,亦能感染西域各族,減少邊關戰禍。
如此一番辯駁下來,朝中文臣雖還頗有微詞,可也實在沒辦法反對了。
他們極少與顧覺非一般走遍各方,更不用說他當年結交過整個江南士林,在他表態之後,民間支援科舉改制的萬民傘都給寫了上來。
其他人還有什麼膽氣反對?
引入外族人這一條都透過了,剩下另一條允許身有殘疾之文人士子參加科舉,本就是眾望所歸,根本沒遇到什麼阻力,輕而易舉就透過了。
科舉改制的事情,就這般轟轟烈烈落下了帷幕。
訊息傳到陸錦惜這裡的時候,她正跟衛仙坐在園子裡喝茶,聽她說薛凜得了機會升遷的事情,心裡沒什麼波動。
直到白鷺激動紅了一張臉走上來,她才抬了頭。
“成了?”
連著幾日來,京城裡種種議論就沒消停過,陸錦惜一看白鷺激動成這樣,大約就有了數,直接問道。
白鷺恨不能跳起來了。
前些天陸錦惜去武將武官那邊“賣慘”的時候,她可是都跟著,親眼見到了她為此付出的東西。
如今有了結果,怎能不高興?
一張臉上喜氣洋洋,她直接點了點頭:“成了!大街小巷都傳開了,御馬從大街上過,奴婢聽得清清楚楚!咱們大公子也能參加科舉了!”
意料之中。
自打聽說顧覺非摻和進來之後,她其實就沒怎麼關注過這件事了:有顧覺非,萬無一失。這明擺著已經板上釘釘,半點不用擔心。
所以此刻,她略略抿了一口茶,只淡淡笑道:“那還不快叫人去大公子院裡報喜?也去庫房裡挑上幾套上好的文房四寶,給他送過去。好歹也是要參加科舉的人了,不能太寒酸。”
“是,奴婢這就去!”
白鷺笑容滿面,脆生生地答應下來,雀躍地去了。
衛仙在一旁冷眼瞧著,只覺得陸錦惜對這胡姬所生的庶子是越來越好了。且近來左看右看,竟都不出門了,就窩在家裡料理些瑣碎,看了實在叫人生厭。
她真恨不得掐著她脖子問她——
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收拾個鋪蓋卷,找個人改嫁出去?別真的死了還要佔著薛況旁邊那牌位!
可畢竟只是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