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璃站在那裡,好像突然間變成了一隻冰柱,手裡握著的雪劍,一寸一寸從他手掌間落下去。
他怎能忘了呢?
她是孕婦。不說是懷著孩子的身體,單憑她是個女子這樣單薄的身子,而且以前在尚書府受到王氏等人的欺辱,本來身子就不怎麼好,冰天雪地裡,熬了這麼多天,被人追了又追,抓了又抓。身體,心靈都飽受折磨。
能挺到這裡,是她的極限了。哪怕是男兒,也不一定能一路熬到這裡。
他要過去,過去——
“三爺!”
背後忽然伸出來的一雙絲,死死地抱住他腰,不讓他動。李瑩牙齒間一字一字咬著道:“三爺,你不要忘了。當初,你可是在她和我面前發過誓言的,你選擇了我,而不是她,三爺!莫非,三爺是不怕在這個天下面前,丟這個臉嗎?驕傲的三爺,你能丟得起這個臉嗎?她是護國公夫人了。”
她是其他男人的女人了。
心口那口惡氣在胸間湧動著,朱璃的五隻手指在胸口要抓的樣子。
李瑩藏在他身後的目光,惡毒地射向前面。
飛奔而來的男子,從雪地裡扶起了昏倒的女子,手指拂開女子臉上溼漉漉的劉海,輕聲喊:“敏兒,敏兒,是我——”
女子閉著眼,沒有回應。
周邊只剩下風聲,此刻的安靜,靜的好像天地間都為之失色。
朱理從馬上下來以後,在雪地裡一路跑到了自己大哥大嫂旁邊,眼睛直丁丁地看著大哥懷裡那張像雪一樣蒼白的面孔。自己嘴裡吐出的白氣,模糊了視線。朱理沒有揉眼睛,跪了下來,沙啞的聲音說:“大哥。”
對面,他兄長的呼吸聲那樣的沉重,好像壓榨所有人的心臟。
朱理突然害怕了起來,心頭從來沒有過的一陣恐慌。他大哥的手指像是深深地要掐入到她大嫂的身體裡,可他大嫂一點聲音的反應都沒有。
蘭燕已經出不了聲了,眼睛也像死了一樣直射著哪個地方。
許飛雲眯下眼,隨手一甩,手中的軟劍猶如銀蛇一般收回成了普通的劍長,左手把銀劍負於身後,右手,他輕輕地按在了朱隸的肩頭:“王爺。”
之後,後半句,許飛雲忽然哽在了喉嚨口上,怎麼說,說找大夫。可是,李敏本身就是大夫。可能在這個時候,所有人才突然間意識到失去她有多麼可怕。
“大哥,你聽我說。”朱理嚥了一口口水,說,“大嫂,大嫂她可能只是昏過去了。”
“我知道。”
一句話,讓所有人一愣。
在場的東胡人,忽然一個個,身體抖了抖。
“二汗,我們得走——”蘭長老攙扶起烏揭單于,額頭上冒著一大串熱汗說。
呼延毒捂著肩部重現流出來的血,對烏揭單于點了下頭。
烏揭單于低頭,可以看見胸口自己嘔出的那口汙血,手心摸到胸前,不用說,裡面的五臟肯定受損嚴重。護國公那一腳,是踹了十足的力氣。如此一切,可以說明,那個傳說中的夜叉,恐怕是要復活了。
“快走!”蘭長老低聲喊道。
他們後面,北風越吹越烈,每一陣風,都猶如刀子一般。
身處北風中心的男子,把雪地裡的女子抱了起來,伏低的臉,貼著女子的額頭,輕輕地說:“敏兒。你放心,我這就帶你回去,回我們的家,回北燕。至於那些,之前對你不好的人,一個,都不會——”
緊隨男子這話,東胡人像瘋了一樣,死命地向前奔跑。朱璃和馬維,看著這個場景竟是覺得不可思議,並且目瞪口呆。
“主子。”馬維感覺到了迎面撲來的一陣煞氣,刀子豎在了身子前面,抵擋在了朱璃面前。
朱璃轉頭,在來不及看一眼的剎那,猛然,一道颶風帶著煞氣向他臉上襲來。馬維幫他擋,都擋不住,主僕倆一塊向後被這道颶風推著。
李瑩發出連聲的尖叫:“三爺,三爺!護國公,你倘若敢傷我三爺,我把她殺了——”話沒完,李瑩被那道風颳了出去。
朱璃一手抵住馬維背部,在看到李瑩飛出去的時候,腳尖踮地,衝上半空接住人,緊接,兩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馬維根本沒有力氣回頭護主,同時被這道颶風甩了出去,直飛十幾丈遠。
許飛雲後退兩步,拿袖子掩住口,急道:“王爺!”
從颶風裡奔跑出來的黑馬像是飛奔來的死神,朱隸一躍而起,把人抱到了馬背上。
朱理見狀,著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