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姜玉姝早知長平會來人,但萬萬沒料到、婆婆竟派出天生病弱的庶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暗忖:三弟天生患有心疾,最忌擔驚受怕,赫欽兵荒馬亂,他如何待得住?萬一遇見危險需要逃命,他肯定還沒我跑得快……
無奈人已經來了,而且是經長平衛指揮使、長平縣衙和赫欽縣衙層層批准上來的,退無可退。
郭家又欠了穆康的人情,斷不宜頻繁打擾尊長,草率耗費世交情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思及此,姜玉姝不得不振作,安排道:“家裡人遠道趕來,想必辛苦疲累。周延、鄒貴,你們快收拾屋子,安頓他們住下。翠梅、小桃,你倆去廚房幫忙做飯。”
“是。”
姜玉姝從翠梅手中接過包袱,引領道:“三弟,你隨我來。”
郭弘哲侷促頷首,指尖呈淤紫色,明顯正在發病。
須臾,“吱嘎“一聲,姜玉姝推開正房門,“快進來坐。”
“這、這是……?”郭弘哲停在門檻外,好奇掃視整潔雅緻的臥房。
姜玉姝把包袱擱在桌上,解釋道:“這是你二哥的屋子,他軍務繁忙,至今才歇過一晚。農家小院,臥房少,今後只能委屈你住在這兒了,兄弟倆擠擠。”
“不、不委屈!”郭弘哲邁進屋裡,緊張之下,脫口而出道:“這已經很好了,比長平縣好多了。”
好多了?看來,他在長平過得並不順心,很可能十分糟心。
姜玉姝不動聲色,溫和道:“別老站著,坐。”說話間,潘嬤嬤奉上茶水,周延妻端來熱水和帕子。
“先洗洗手、擦把臉,然後坐下喝茶。”姜玉姝發覺對方一直在觀察自己的臉色,納悶之餘,盡力放軟了態度。
郭弘哲規規矩矩的,言聽計從,洗手擦臉,剛想坐下喝茶,卻倉促站直了,靦腆道:“二嫂,你也坐。”
姜玉姝搖搖頭,笑道:“不了,我得去廚房看看。三弟,無需拘禮,等吃完晚飯咱們再細聊,如何?”
“好。”郭弘哲連連點頭。
姜玉姝叮囑道:“小胡,照顧好他。”
“是!”胡綱喝水解了渴,快速整理行李,勤勤懇懇。
片刻後·馬廄旁
夕陽已墜入西山,暮色沉沉,風沁涼。
姜玉姝耐著性子,嚴肅道:“方大夫,我並非逼問,而是不得不問清楚,事關病人,請你如實相告。”
“唉喲。”方勝愁眉苦臉,暗中叫苦不迭,不時偏頭看廂房與堂屋,為難道:“府裡的家事兒,我是真不太清楚!您若想打聽,還是問胡綱吧,那小子伺候三公子多年,許多事兒都知情。”
姜玉姝倍感頭疼,略一思索,正色道:“你誤會了,我沒想打聽家務事,只是想問問病人的病情。我雖不懂醫術,但剛才觀察三弟的氣色,他似乎舊疾復發,對嗎?”
“對。”方勝一聲長嘆,猶豫半晌,支支吾吾,最終自個兒憋不住了,無奈告知:“其實,半個月之前他就發病了!當時,我立刻用早年御醫給的方子救治,病人服藥後漸漸好轉。誰知,二公子忽然來信,請老夫人加派人手上赫欽,他一聽,當即表示樂意北上!”
姜玉姝疑惑問:“奇怪。三弟樂意,老夫人就准許了?”
方勝搖搖頭,盯著馬廄的柱子,含糊答:“老夫人初時拒絕,可三公子不停懇求,甚至罕見地使性子、鬧彆扭。咳,有天晚上、有天晚上爭吵——具體我不清楚。總之,老夫人最終答應了,派我陪同照顧。”
姜玉姝沒再追問,沉思半晌,緩緩道:“我明白了,多謝告知。既有病人,可帶了藥材上來?”
“帶了!足足三大包袱,其中有兩味名貴的,乃穆老將軍所贈。”
姜玉姝由衷地鬆了口氣,催促道:“我看病人的氣色實在是差,故有些事不敢貿然問他。方大夫,煩請儘快配幾服藥,煎好了讓他喝。”
“放心,我早已配妥,這會子胡綱應該在煎著了。”
姜玉姝再次鬆了口氣,微笑道:“很好。那進去吧,吃完飯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早我帶你們下地!”
“哎,是。”方勝如蒙大赦,生怕對方逼問自己為難之事。
數日後·清晨
姜玉姝帶人上了坡地,忙碌檢視一大片土豆,唯恐發現病蟲害。
“二嫂!”郭弘哲遠遠地招呼,被小廝胡綱攙著爬上緩坡。他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唇仍無血色,卻笑容滿面,雙目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