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劉桐越聽越生惱,氣極反笑,勉強剋制著問:“此物既不宜在夏季種植,你為何請潘大人張羅耕地與農具、人手呢?”
姜玉姝心平氣和,剛扭頭,郭弘磊便會意,接過小廝手提的籃子遞過去。
“倉促下種是有苦衷的。”姜玉姝從籃內挑了顆土豆,舉高告知:“大人,請看這表面微窪處的凸起,再耽擱幾天,估計就發芽了。足足兩萬斤糧種,若是毀在地窖裡,豈不可惜?”
“這……”劉桐頭疼地審視,“說是豆,它卻像薯類。”
“是有些像。”姜玉姝耐性十足,寬慰道:“雖說現在是夏季,但我們從府城一路趕來,途中頻頻爬坡,便知西蒼地勢南低北高,赫欽比府城涼爽多了。依我的愚見,只要仔細尋找,未必不能發現一處合適的耕地。”
“未必不能,也未必能。”劉桐皺眉沉思。
郭弘磊按捺著,朗聲勸道:“大人,橫豎赫欽暫無別的種子,與其讓田地白白荒著,不如試試新糧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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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桐猶豫片刻,最終嘆道:“罷了,朝廷有旨、州府有令,赫欽不種不行,如今也顧不上琢磨收成,先冒險試試!既如此便啟程,儘快挑一片地,遵知縣命令,十天之內下種。”說完,他率先登上馬車,彎腰鑽進去坐著,掀開簾子催促道:
“快些,我先帶你們去連崗鎮!”
姜玉姝又福了福身,“有勞大人了。”
“上去坐好。”郭弘磊扶了妻子一把,而後把糧種塞進去,自己才跨上車。三個小廝則一同趕車。
“駕!”
於是,兩輛馬車分別載著劉桐和郭家人,七八個官差則帶刀騎馬護衛,匆匆出城。
馬車簡陋狹小,無門亦無簾,一陣陣晨風從敞開的門窗湧入,涼爽怡人。馬兒穿過縣城街市,蹄鐵跺在石板路上,清脆“嘚嘚“響。
姜玉姝靠著車廂一角,拿著顆土豆,翻來覆去地觀察,苦笑了笑,嘆道:“唉,依我猜,劉大人心裡八成把我當騙子了!其實也難怪,畢竟‘我’確實沒種過,卻敢攬下大差事,簡直像是胡鬧。”
“無妨,等你把它種出來,所有人自然不會再質疑。”郭弘磊安慰道。車廂狹窄,他一坐,便佔了大半位置。
隨著馬車顛簸,兩人時而挨著,時而分開。
姜玉姝全神貫注地考慮差事,無暇分神想其它,小聲問:“你覺得我能種出來嗎?坦白說,我心裡有些沒底。”
時空已變換、陌生的邊塞、季節又不對、天時地利人和皆無著落……她冥思苦想,越想越忐忑。
郭弘磊沉默數息,索性抽出她掌中的糧種,打岔問:“這種糧食味道如何?”
姜玉姝登時眼睛一亮,既興奮又期待,欣然答:“土豆既能當主食,也能做菜。作為主食的時候,可蒸可烤,也可製成較耐儲藏的粉或粉條。”她滔滔不絕,“假如做菜,花樣可多了!煎炸熗炒燜燉燴等等,總有一樣你會喜歡。”
“唔,聽起來很不錯。”郭弘磊彬彬有禮,“郭某拭目以待。”
姜玉姝同情道:“像西蒼這樣既不適合栽種水稻、又常起戰亂的地方,應該多琢磨幾種糧作物,而非只盯著麥子和苞米。其實薯類就挺好的,產量高,又不難打理。”
聽著聽著,郭弘磊順口問:“這些全是當年的番人告訴你的嗎?”
“……對!”姜玉姝重重點頭,硬嚥下未完的感慨。
郭弘磊讚道:“時隔多年,難為你還記得清楚。”
姜玉姝心裡發虛,笑了笑,謙遜表示:“湊巧罷了。”
午後。連崗鎮
一行人頂著烈日走在田間小道上,大汗淋漓,衣衫半溼。
沿途苞米已被掰起,連秸稈也收割了,一望無際。
劉桐揹著手邁方步,威嚴問:“莊稼可都收起來了?”
本村裡正賠著笑臉,畢恭畢敬答:“回大人,全都收上來了。”
“今年收成如何?”
里正立刻愁眉苦臉,“仍是老樣子。”
劉桐吩咐道:“叫你們村的人把夏稅準備好,按時上交給官府。”
“是。”里正點頭哈腰,與隨侍村民一道,內心破口大罵徵稅的朝廷、官府以及官員。
另一側
姜玉姝蹲下,抓了把土壤細看。
“如何?”郭弘磊隨手一指,小廝便笨拙揮鋤,挖了個淺坑。他也抓了把土,學著妻子的模樣,搓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