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Boss是個怎麼樣的人啊?”
喻君潛歪著頭想了想,眼神柔和地輕聲說:“父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很普通的人?”插氧氣管的傷患瞪大了眼睛,“你開玩笑吧。能夠讓造紙管理局局長針鋒相對、二十萬異級大軍相迎的人,你說他很普通?”
“我不是說父親的才華很普通,我是說他的性格很普通。”喻君潛臉上帶著淡淡的光輝,“沒有什麼雄心壯志、名利心也不重。比起做一番大事業,我覺得他更看重身邊的親人和朋友。雖然經歷了不少磨難,但心底卻還是柔軟。明明是討厭麻煩的性格,卻總是因為不忍心,而把自己陷進麻煩中去。父親的性子寬容,能包容和尊重身邊不同的人不同的意見。但他也很堅韌,一旦有了目標,不管會面臨多少困難,也會堅定得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不被外物所幹擾迷惑。”
插著氧氣管的病人正興致勃勃地聽著,一道可怕的爆裂聲乍然響起,驚得他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慌張地檢視。
喻君潛也嚇了一跳,但很快發現是放在床頭櫃上裝著鮮花的玻璃花瓶崩裂了——不是單純裂成兩半,而是瓶裡的水變成了鋒利猙獰的冰刺,好像一隻鐵製的海膽,直接將瓶壁叉出五六個窟窿。
原本坐在喻君潛右手邊默不作聲地削著蘋果的青年這時冷著臉慢慢道:“是啊,他就是一個只能看到身邊人的善心人。因為他那五十五個新寵,賠上了一千四百九十八個人的性命!”
喻君潛沒有想到自己一番話觸動了聶鵬的傷心處,動了動嘴唇,本想反駁幾句,但最後又把話化作一聲嘆息。
聶鵬卻彷彿看出他內心的想法,把費力削好的蘋果塞進自己嘴裡,咔嚓咬了一口,用力地咬著。
插著氧氣管的傷患看了看病友,又看了看照顧病友的同伴,臉上一副瞭然的表情,呵呵笑了兩聲:“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
他躺回床上,枕著手臂繼續說:“既然我們都是大Boss的人,也都認定要跟他走,那麼他下的命令執行就是了。為了救那五十五個人犧牲了一千多人,這個損失確實、確實是有點大,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這麼算的。五十五個和一千四百九十八個,哪個更重要,這不單純的比大小。既然他們是大Boss的造紙,那麼也是我們的同伴了。為了拯救同伴做出的犧牲,也不是市場上買肉,還要想用一千買不划算,用十塊錢買才划算。更何況大Boss事先想不到會死這麼多人,我們也想不到李微生會調配來那麼多異級。”
聶鵬猛得站起來,怒氣衝衝地盯著插著氧氣管的傷患:“那我的靈犀姐就白死了嗎?!她的性命就這讓簡墨那個傢伙輕飄飄一句話弄沒了嗎?”
簡墨猛得收回手,在門口垂著頭站了一會,然後轉身離開病房。
“我這幾天一直都不敢來看他們。”他在樓梯口的窗戶那裡停下來,雙肘撐著窗臺,直直地望著窗外:陰暗的天空,低壓的雲層。風輕輕地帶來潮溼的水汽,預示著一場雨的來臨。
“我……不知道用什麼面目來面對他們才好。如果他們問起我,是不是認為五十五個造紙的生命比他們一千多條人命更重要?”
簡墨的右手不安地捏緊左手手指。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簡要在他身後輕聲說:“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你沒有必要把責任都壓在自己身上。如果要把責任全在自己這邊,策劃回國程序的我,負責執行的無邪,都有責任。”
簡墨怔了一下。
簡要知道他下面想說什麼,用眼神阻止了他開口:“救他們的代價是未知的,但是不救他們的結果是已知的。救是不救,當然要救。為什麼要救,因為那是你的——孩子,是你無法割捨的責任。你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這麼死掉嗎?不能。你眼前有沒有為他們帶來一線生機呢?有。既然如此,你必定會救。既然要救,就不要想那麼多。”
“你必須救二他們,紙人部落也必須保護你的安全。這兩件事情都必須做,都無法改變。如果你因為這些一千四百九十八人的犧牲不是發生在為了紙人部落利益而進行的戰鬥中,而是發生在拯救自己造紙的過程中而介懷,我也不想多勸說你什麼。但是你務必要弄清楚一點,這樣重大的犧牲到底是誰造成的——是二他們、是你、還是李家?”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會鑽牛角尖的。”簡墨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抬起頭望著簡要,“只是見到他們這樣,心裡難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