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小姐感慨說:“誰也不知道大限什麼時候來,但是老王,一定快了。還沒有哪個鬼比他活得更長過。”
惠明腦海中出現一個像那個神話裡的女預言師一樣,老成一枚乾枯核桃一樣的形象,想怪不得這個老王脾氣那麼不好呢,畫地為牢一千年,擱誰誰不變態。
老王此刻抱著藍貓,被它撓了不知道多少下,手上胸前血痕道道。
但是他不能放開她,必須用自己身體裡的極寒來消解它身上的火氣。藍貓掙扎不已,把老王的衣衫扯成了襤褸不堪的一條一條。
老王這個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認真思量,要是把這貓煮來吃了不知道如何。不過聽說貓肉酸,還是算了。
藍貓漸漸安靜下來,小小的圓腦袋貼在老王胸口。它感覺那些炙熱的雷火逐漸熄滅,它感覺到好像有一場秋雨飄灑下來。
它蹲在九十二號的窗戶邊,看向外面的雨滴,豐玥在廚房裡搗鼓吃的,它聽著雨聲還有豐玥弄出來的動靜,覺得心裡很安靜。
毛髮漸漸被雨水打溼,它輕輕一抖,雨珠飛散在它身邊,漂亮極了。
然後它睜開了眼。
老王感覺到懷裡陡然一沉,藍貓那雙妖豔的眼定定與他對視。
這雙眼出現在一張桃花灼灼的臉上,老王心陡然一動,眼前這個裸身的女子,長了一張天底下最豔麗的臉。
☆、二十九
藍貓盯著眼前的人,一張配得上“俊美”這詞的臉,陰鬱冰冷,雕刻精緻,眼睛像黑曜石一樣灼然有光。
藍貓本來就沒有一定要穿衣服的道德觀念,又覺得眼前這人好看成這樣,看看她的身體也沒什麼。
她摟住男人的脖子,問:“我在哪?”
男人聞到她身上少女那種清淡發甜的氣味,很久不說話的嗓子啞而澀,“在我家。”
藍貓跳下地,腳步輕盈,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男人看著她的身體,她像山中純白精靈,誤闖進人類土地,有輕微的茫然。
她望著男人的家,穹頂鑲嵌著大大小小夜明珠,很多古老的物什,很多金玉珠寶,她忽然發現,這人家裡沒有門。
她悚然轉身,“老王?”
老王站起來,找了一塊古老的白色綢緞丟給藍貓,“嗯。”
藍貓一秒鐘都不用就把自己裹起來,新仇舊恨化作這樣一句話:“你個王八蛋,你拔我的毛!”
老王嘴抿成一線,發出一聲乾澀的笑,“對不起。”
藍貓一個哆嗦,老王說對不起?感覺這三個字的存在就不是為了給老王的填充詞彙庫的。一瞬有點不好意思,老王那次薅她毛,還不是因為她先手欠撓了人家一爪子。
再看他,衣衫破爛,胳膊胸口好多細細血痕,不消說,她抓的。
她踏步過來,坐在地上仰頭看老王。對於還沒徹底擺脫貓的習性的她,還是這個視角比較舒服。
她問老王:“你怎麼長得這樣?你偷了別人的畫皮嗎?”
老王低頭湊近她,拿過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臉,說:“你看呢?”
藍貓感覺到他的臉異常冰冷,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塊大理石雕像,沒有生命力。但就算是雕像,也只能是米開朗琪羅米老師的手筆,別人再努力再勤奮也雕不出這樣的。
藍貓就勢手向後,觸到他的耳垂,笑說:“原來你也有軟軟的地方啊。”
老王捏住她的手,說:“不要亂摸。”
藍貓看他的手,指甲長到堪比清宮戲裡帶著甲套的女人,裡面還有泥垢。她說:“你指甲髒死了,快剪了。”
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潔,即使身上掛著乞丐都不要穿的破布,指甲骯髒。
老王把兩手伸到藍貓面前,說:“那你幫我剪。”
藍貓橫了他一眼,啊,這張臉美得跟天神一樣,她被擊中了,剪就剪。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把小金剪刀,藍貓拿過老王的手,細細幫他把長長指甲剪斷,怕剪傷了他,認真極了。
她把白綢像浴巾一樣裹著,露著白皙一段肩膀。
老王忽然把頭垂在她的肩上,臉捱上她的肩。藍貓覺得麻酥酥,怪舒服的。就是老王跟之前她以為的形象大相徑庭,讓她難以適應。
剪完最後一指,老王忽然說:“小藍貓,你長得挺好看的。”
藍貓揚了揚自己瀑布一樣的長髮,說:“那當然。老王,老貓我要去找豐玥了,她怕是要急死了。”
老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