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們上鉤了。
從阮家出來,坐上馬車,張安夷看到阮慕陽比平日裡更加沉默,眼中帶著探究問:“夫人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阮慕陽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沒有,只是有些乏了。”
說到底她是花了些心思算計,包括將張安夷算計了進去,即使並不是多大的事,依然不想讓他知道。
張安夷溫和的眼中聚起笑意,看著阮慕陽的,揶揄地說道:“夫人確實累了,都怪為夫。”
阮慕陽挑起了眉毛。
誰讓他除夕那夜要了那麼多次?
出了正月十五。年便算過完了,距離二月的春闈也越來越近,為了專心讀書,張安夷乾脆搬去了書房住。
破誓的事情雖然他說得輕巧,但是阮慕陽始終記得那是個毒誓,心中在意,更不敢打擾他。好在從王氏那裡要來了賬本之後她也有了些事做,每日也不至於太閒。
近幾日,倒是陳氏經常來穿雲院。
因為張安朝是庶出,他的出現依然是違背了張家的家規,再加上他的生母已然離世,平日裡不得老尚書與老夫人喜愛,夫婦二人也都很安分。
此次春闈,張安朝也是要參加的。
大約也是因為這樣。陳氏每回來穿雲院都帶著幾分打探的意味。
陳氏平日裡除了因為地位有些畏縮之外,人還是不錯的,阮慕陽雖然瞧出了她的心思,但是顧念到他們夫婦在張家過得不容易,便也不說破。
閒暇時刻,阮慕陽想起了去年年底在宮中畫得不成形的百鳥朝鳳的花樣,便在屋中擺了張書桌,留著作畫用。因為永靖王的事情,她離宮之時阮妃連見她的時間都沒有,更不要說問及百鳥朝鳳了。
雖然她本就無法勝任,但是想著閒來無事時用來磨磨自己的性子也是不錯的。
午後,阮慕陽站在書桌前,手中拿著筆,眉頭微皺。旁邊便是一扇窗子,陽光已然有了幾分早春的暖意,她便立在一地的明媚裡,沉靜極了,渾身如同帶著柔柔的光暈一般,對著窗子那一側的臉上肌膚更是被照得沒有一點瑕疵,細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已經不知道廢了多少紙了,眼看著當下這樣也要廢了,阮慕陽心中有些煩躁,就連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也沒有抬頭,只當是點翠或者琺琅來給她倒水。
直到一個人形的陰影投到了桌上,在她的紙上落下了一個輪廓。
高高挺起的是鼻樑,完美的邊緣線應當是側臉的線條。意識到這線條是男子獨有的,阮慕陽抬起了頭。對上張安夷滿含笑意、比早春陽光還要溫暖的眼睛,她驚訝地問:“二爺不是在看書嗎?怎麼來了?”
“讀到一散曲,想起了夫人,便來看看。”
只是讀到一首散曲便想起了她,便在即將春闈之時分神來看她?張安夷說得平常,可是阮慕陽卻聽出了幾分別樣動人的味道,也不知是被陽光照的,還是如何,臉上慢慢泛起了紅暈。
“什麼詞?”她目光撞進了他滿含。
“出皇家麟鳳網,慕夷齊首陽,嘆韓彭未央。早納紙風魔狀。”他的聲音低低的,含著三分笑意三分悠揚,吟出詞句來時目光落在阮慕陽身上,像極了文人騷客對著心愛女子吟詩時目光纏綿的樣子。
阮慕陽只覺得他字字都敲在了她心尖上,叫她的心隨著他微微起伏的語調起起落落地悸動。
慢慢地房中生出的綿綿繾綣比外面的春光還要叫人心中柔軟。
只不過阮慕陽在做學問這方面實在沒什麼造詣,涉獵的散曲更是少之又少,先前從未聽過,只能參透大概的意思。不過她發現這首散曲裡竟然含著他們二人的名字。
他真的就為了這句詞分心而來的嗎?離春闈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倒是繾綣了起來。怎麼平日裡不曾想他能做出這樣荒唐又風流的事?
實際上張安夷確實是的。當讀到這句的時候,他眼尖地就注意到阮慕陽的名字,心下一片柔軟,隨後“慕陽”兩個字便始終在他心間纏繞著,任由他去看別的書也沒有用。於是他便乾脆來了。
就當阮慕陽想著如何措辭勸他回去才不會像一心盼著夫君功成名就的河東獅之時,張安夷的目光落在了案上她畫得一小半的圖上。
“百鳥朝鳳?夫人竟然喜愛畫畫?”
聽出了他語氣裡的笑意和揶揄,阮慕陽不好意思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把紙收起了。
他日後可是丹青妙手、一字一畫難求的大家,她這點畫技在他面前可不是丟人現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