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事是衝著我們麼?”孫毓培沉默良久,問道。
閔晨嘻嘻笑了,“若是衝著我們,我們便佔了便宜。本是咱們一家的損失,幾家平攤呢……若不是,咱們也虧不了多少,只是叫人心頭不爽呢……”
“少爺,閔少爺,會不會是那姓盛的做的?”張茂全試探著問道。
閔晨與孫毓培對視一眼,又快速移開,各自盯著眼前的桌面。好一會兒,孫毓培抬頭,“茂全,你去問問祁小姐可有大礙。”
張茂全點點頭,挑簾出去。
“若是他……他最好能將這事瞞上一輩子,也別露出什麼馬腳,否則……”待張茂全出去,閔晨緩緩輕笑。
“終是我們大意了。”孫毓培沒接閔晨的話,半晌才輕嘆一聲。
閔晨聞言感慨一嘆,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嗯,若是衝著我們來的,必是他無疑。”說著他自嘲一笑,“陸夫人臨行前,還特意提過此事,說實話我心中是有些不以為然,且覺得她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現下想想,她倒是對的,若是她在,今日之事,說不得能避免。”
孫毓培因這話而目光暗了暗,卻沒接話。
這時,帳外有人說話,閔晨起身走到門口,與來人說了幾句,返回帳中,“是郝老爺。他大約是因自己隨行之中少了人,怕大夥將損失都算在他頭上,極力主張損失各人均攤。”
孫毓培微微點頭,“若大家無異議,咱們自然無異議。”
閔晨亦微微點頭,在小炕桌前坐下來,沉默良久,似是依舊不服氣般,問道,“若陸夫人在,今日之事當真能避免麼?”
孫毓培抬頭看了看,唇角微挑,“怎麼,不服氣麼?”
閔晨笑起來,“是有些不服氣。一個女子……”
是啊,一個女子……孫毓培在心中重複了一句。卻沒再說話。此事不但閔晨大意,他最初雖放在心上,時間久了,一路安順,未免有些不在乎。
…………………
祁雲回到帳內,換了衣衫,藉著水盆將身上的泥汙清理乾淨。絡兒替她穿了衣衫,又取了毯子來將她包住,並將帳子中間的火堆撥旺,弄了些火炭裝到銅盆中,移到她身側。看著她蒼白的臉頰,兩人心有餘悸,卻大氣不敢出。
默默將泡好的熱茶遞到她眼前兒,祁雲緊緊裹著身上的毯子,好半晌,身子才有些暖意,伸手將茶杯握在手中,緩緩吃了半杯,臉上才慢慢浮上些血色。
絡兒小心問道,“小姐,身子可有不適?”
祁雲緩緩搖頭,那一摔雖然有些猝不及防,好在草地鬆軟,又因雨水浸泡,除了最初時有些頭暈之外,身上倒無大礙。
纓兒掃過低垂的帳子簾兒,又側耳聽聽外面,除了遠處的嘈雜人聲,並無其它動靜,心中十分不滿,自家小姐為了幫著趕馬匹凍成這個樣子,孫公子竟然不來問一問。
絡兒順著她的目光亦向門口掃了一眼,再小心看了祁雲一眼。微微嘆息,小姐雖說了是為了與陸夫人賭一口氣,可愈到後來,她愈覺得出關是為了孫公子。
可不管她心中到底想的,今日之事已將二嚇得掉了魂兒,再不敢任她我行我素。不由低聲哀求道,“小姐,回到忻州,咱們便回遼東如何?小姐若有什麼閃失,叫我和纓兒怎麼跟老爺交待?”
纓兒心中亦後怕,不由眼著哀求道,“是呀,小姐,咱們回去罷。”
“嗯。”祁雲沉默一會兒,輕輕點頭。
她如此順從,倒叫二人愣住了,再看祁雲面色平靜,亦猜不出她在想什麼。正不知如何接話,外面響起細微的腳步聲,旋即張茂全的聲音在帳外響起,“祁小姐,我家公子差我來問,您身子可有大礙?”
祁雲目光動了動,向絡兒示意。
絡兒起身走到帳子口,隔簾答道,“我家小姐無礙,謝孫公子掛心。”
張茂全鬆了口氣,在帳外道,“我家公子說,今日之事多謝祁小姐,請您別客氣,若有不適請及時言說。”
絡兒又代為答了一句,張茂全方離去。
回到帳內,張茂全將這邊情形回得孫毓培。他半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眾人忙活大半夜,到此刻又累又乏,為了損失如何分配又吵鬧一陣子,此刻帳子周邊都安靜下來,閔晨和孫毓培各自坐在隔水油氈上,閉目養神。
“毓培……”炭火噼啪間,閔晨閉目出聲,“此次回忻州,祁家小姐……”
“我送她回遼東。”孫毓培聲音淡淡的,幾乎不加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