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眼睛茫然地望著蔡嫵,一時愣怔沒有反應。蔡嫵見此不由心中一揪:他再怎麼早慧也只不過是個三四歲的孩子,要是放現代,說不定還幼兒園玩拼圖擺積木呢,他怎麼可能理解這些東西。於是蔡嫵疼惜得拍拍兒子:“現不明白也沒關係,等長大了,自然就知道娘說的什麼意思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娘還得把杜蘅的事給爹爹說說,奕兒要和娘一起去爹爹書房看看嗎?”
郭奕很罕見地沉默了下,搖搖頭鬆開蔡嫵的手:“奕兒該去休息了,就不跟著娘一起找爹爹了。”說完也不待蔡嫵反應,撒開小腿逃也似的奔出門外。
蔡嫵看著兒子離開,呼吸滯了滯,輕嘆一聲,終於還是向郭嘉書房走去。
而走到書房門邊時卻聽到裡頭柏舟的聲音:“先生,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是柏舟一時心軟,慫恿了公子,柏舟辦事不利,請先生責罰。”
裡頭郭嘉沉默一陣,輕笑著問道:“辦事不利?怎麼辦事不力了?柏舟,有惻隱之心是好事啊。先生幹嘛要罰?”
“先生……可是……這麼個年景,柏舟又帶回來,給家裡添麻煩了。”
郭嘉依舊語帶笑意,滿不乎地說道:“這年景是有點麻煩,不過家裡多養個還是夠的。但既然這麼誠意的認錯,先生也不好駁不是。嗯……怎麼罰好呢?有了,就罰打今兒開始,就幫打理那塊耕田。等收成的時候少一分都饒不了。”
柏舟愣了愣,聲音才再度響起:“柏舟謝先生。”
“甭謝了,要謝謝家公子和主母去。這事可沒插手。不過等會兒把那姑娘叫來,有些事情想問問她。”
柏舟點頭應諾,然後推門出來。抬頭正見蔡嫵門外,不由很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小小聲地叫了聲:“主母。您來了,先生正裡頭呢。”
蔡嫵笑了笑,擺著手:“該說的事都替說了,看來不用找家先生了。”
柏舟聽了臉一紅,像個老實孩子一樣低頭輕聲道:“主母,這事是柏舟做的……”
“成了,這事也別惦記著了,家先生罰也罰了這就算過去了。趕緊去忙吧。還得去看看奕兒那孩子。”
柏舟連忙點頭,轉身給蔡嫵讓開道,跟蔡嫵身後離了書房。
等吃過東西的杜蘅被柏舟帶著來到郭嘉書房,看到亂七八糟,橫七豎八的竹簡、書帛很是目瞪口呆。愣了愣,才被柏舟拉了把,回過神來“噗通”一聲跪地上:“杜蘅給老爺見禮。”
書案後的郭嘉被這姑娘動靜嚇了一跳,趕緊抬手示意杜蘅起來,然後雙手扣攏看著杜蘅說:“杜蘅是吧?聽柏舟說們夫給新取的?那之前叫什麼?”
杜蘅估計頭一回見主家老爺,聲音緊張得有些顫抖,但口齒仍舊利索:“回老爺話,杜蘅之前沒名字。家裡直接叫大丫。”
郭嘉挑挑眉,不置可否地繼續問:“家是哪裡的?”
杜蘅低著頭,很是恭敬,“杜蘅籍山陽。”
郭嘉眼睛眯起,漫不經心地說:“哦?兗州啊?聽說兗州打仗,一個姑娘家從兗州流落到豫州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吧?”
杜蘅眼圈一紅,緊接著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是誰,趕緊狠眨著眼睛把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微微吸了口氣說:“回老爺,兗州杜蘅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打仗了。蝗災一起,軍糧不濟,呂將軍和曹使君(作者注:時曹操領兗州刺史,算是文官,故稱使君。)都各自退兵了。”
“哦,是這樣啊。”郭嘉手輕點點桌案,狀似無意地隨口對著杜蘅問道:“可識字?”
杜蘅老實的搖頭:“杜蘅生農家,家中幾輩都是佃農,未曾有過讀書。”
郭嘉笑了笑:“那以後就跟著杜若學識字吧。杜若要是沒時間,找……柏舟吧。不要求能詩賦精通,但要能寫能記。”
杜蘅不明所以地偷眼瞧瞧郭嘉,又看看自己旁邊的柏舟,見柏舟給自己打了個眼色,趕緊低頭應諾。然後就聽郭嘉依舊用一種漫不經心地語調說:“行了,沒事了。柏舟帶下去吧。”杜蘅一頭霧水:就這麼匆匆來,匆匆去。老爺就問了籍貫和是不識字,他連她家底細都沒問就這麼放了?還真是個不跟常一樣的怪。
走她前面的柏舟想是看到杜蘅臉色怪異,很好心地解釋道:“時間久了就知道了。先生就是這樣,看著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不過,別想著能糊弄他,他心裡清楚的很。”
杜蘅趕緊老實地低頭,連稱不敢,並且表態說自己說是被買到不如說是被收留,她感激還尚且來不及,怎麼會不好好辦差,糊弄老爺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