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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兵士一愣,隨即沉默地低下了頭。

等郭嘉到了正廳時,掃眼一看,靈堂正中蔚然擺著的兩口紅木大棺,不由渾身僵直。拳頭也是驟然握緊,有些艱難地扭過頭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在靈堂裡一身批孝的戲嫻目光發滯,眼圈通紅,不言不語正呆呆地跪坐在靈堂前,麻木地向前來弔唁的賓客扣頭致禮。等聽到外頭腳步時,戲嫻才愣愣地抬頭,待看清來人是誰後彷彿一下回神,打晃著站起身,踉踉蹌蹌跑到堂外,一把撲到郭嘉懷裡,“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奉孝叔叔……奉孝叔叔,爹沒了……孃親也沒了……他們……他們都不要……不要嫻兒了……”

十四五歲的姑娘,像個被忽然拋棄的孩子咋見親人一樣,在郭嘉懷裡哭的嗚嗚咽咽,彷徨哀慟不能自已,語無倫次地述著恐懼委屈和茫然。

郭嘉心疼地拍著戲嫻的後背,呼吸滯了滯,張張口一言不發地把眼睛轉向靈堂後大大的“奠”字上,目光復雜地看著靈位上放置著的兩個並列的牌位:“先父戲志才之靈位”“先母高翠之靈位。”聲音沙沙地安撫戲嫻:“一切都會過去的……嫻兒……一切都會過去的。”

戲嫻在郭嘉懷裡胡亂的搖頭:“不是……沒有了,沒有了……嫻兒沒家了,嫻兒被他們拋下了……”

郭嘉聽著一陣陣揪心,轉看向已經跟來,正靜立堂前,沉默不語的荀彧:“嫻兒……你還有我們……還有你嫵嬸嬸,薇嬸嬸……”

戲嫻一言不發,也不知聽沒聽進去郭嘉的話,只照舊在郭嘉懷裡嗚嗚痛哭。等到哭累時,才漸漸安靜下來,從郭嘉懷中退出,眼睛紅腫地看看郭嘉,又看看荀彧,聲音哽咽地說:“父親……父親臨終前……其實有念道兩位叔叔的……他說潁川書院那段日子……”

“嫻兒……別說了……”一邊荀彧仰頭望天,似乎在極力壓抑什麼,聲音失去了以往的溫純變的沙啞低緩,一句話輕似拂塵,又重如嘆息,說完以後握了握拳,不忍再看故友棺木,逃避似地垂眸低頭,不再言語。

戲嫻視線模糊地看看郭嘉又看看荀彧,忍著巨大的悲痛又回了靈堂,老老實實跪好,等待給下一波弔唁的賓客回禮。

而與此同時,榆山正忙著教育的郭奕的蔡嫵也收到了一封兗州來人送達的書信。蔡嫵眨著眼睛急急展開,直覺一股哀傷之意撲面而來,蔡嫵恍惚地讀著信,直覺高翠就站在自己面前,以一種凌亂而失序的口吻向她緩緩說道:

“阿媚,我自嫁入戲家,至今十七年有餘。十七年來,諸事爭強,凡事都欺他壓他。縱然讓他落下懼內之名也未曾更變絲毫。”

“只如今看他病危方恍然醒悟:此一生肆意潑悍,全賴他忍讓非常。每每思至此間,方覺虧欠良多。昨夜醒轉,見他手心血跡,深悔昔年未聽你忠言相告。日間聽他安排後事,談及嫻兒沉默不語。”

“高翠一生未修婦德,至死不悔平日所為。只對獨女心懷愧疚。戲嫻今歲上巳及笄,已將成人。若他故去,留孤兒寡母必得曹公護佑。然高翠若在,曹公及他同僚往來照顧必有顧慮。人言可畏,翠不懼流謗毀身,獨畏戲嫻遭無辜之累。若得殉節,可全夫妻之情,可成貞婦之名,與幼女將來有利無害。只有母如斯,戲嫻必怨之恨之。惟願阿媚能在此後,常以書函開解之,翠感激不盡。身後諸事,系託唐薇、蔡嫵。煩勞之處,還請見諒。高翠絕筆。”

蔡嫵讀著讀著就覺視線模糊,絲帛中自己漸漸被暈開,看得不再清晰,一邊郭奕仰著頭,踮起小腳拿著手帕到蔡嫵臉前:“娘,你怎麼哭了?奕兒惹你生氣了?”

蔡嫵接過帕子拭了拭眼睛,對著郭奕勉強笑笑:“奕兒很乖,也沒惹娘生氣。”說著緩緩地站起身,牽起兒子一隻手走到院中,面東站立後對著兒子囑咐道:“奕兒,給你戲伯父戲伯母叩頭送行吧。”

郭奕眨眨眼,瞧著自家孃親沒有玩笑意思後很聽話地跪下,面東叩首後站起身,不解地看著蔡嫵:“娘,戲伯父戲伯母不是在兗州嗎?為什麼要送行?”

蔡嫵搖搖頭,指指兒子和自己的胸口,聲音緊澀,有些哽咽地開口:“從今天起,他們不再在兗州,而是在這裡了。”

郭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偷瞟不欲多說,神色沉鬱的蔡嫵後也很體貼的低頭不欲,老實巴交的靠著蔡嫵陪著自家孃親在院子裡發呆凝立。

晚上的時候,兗州荀彧的暫時官邸處,郭嘉和荀彧相對而坐,卻都各自沉默,不發一語。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沉悶之氣。良久以後,荀彧才開口打破沉寂,聲音低啞地對面前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