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身後跟著的有些怯場的小二哥手裡接過稱酒的托盤,然後在誰都沒反應過來之際,做了一件及其出人意料的事:她把酒斟滿在酒碗裡,雙手端著奉到軻比能面前,在眾人都詫異非常,而軻比能盯著酒碗忽然心思索然之際,手腕一翻,滿滿一碗清冽如水的“梨花殤”一滴不漏全潑在了軻比能身上!
軻比能都給弄傻了。他身後的侍衛長更是目瞪口呆地瞪著郭照,一時沒了反應。望歸樓的整所大廳都一下靜的出奇,十幾雙眼睛投注在樓梯處,擔憂且好奇地等待著事情的後續。
荀彤也是愣在當場,在意識到郭照幹了什麼以後,荀彤一把揪住郭照的衣服,要拉著她馬上離開。
卻不想郭照倒是泰然的很。在潑完軻比能以後郭照把酒碗往後一遞,看著軻比能巧笑倩兮:“於我中原女子,這位大人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中原人溫婉守禮自然不假。可我中原女子也更加潔身自好。對待那等浪蕩輕浮之徒,何必假以辭色?”
“您說是嗎?尊貴的鮮卑部軻比能大人。”
最後一句話是郭照踮起腳在軻比能耳邊及其輕微的說的。連荀彤都聽不到她講的是什麼,但是卻看到軻比能在聽到這話後,瞳孔驟然一縮。身子也微微後撤,戒備又疑惑地轉向郭照。
郭照掃了眼軻比能浸溼的前襟,挑眉拍了拍手,壓根兒沒管已經反映過來的侍衛長的憤怒,直接丟下一句:“在別人的地盤上嚇唬人可真是一件愚蠢之極的事”後,就拉著荀彤,連飯也不吃,直接揚長而去。
軻比能低頭瞅了瞅自己的前襟,臉上居然沒有絲毫慍怒之色,而是動作及緩地撣了撣,然後豁然抬頭,看著郭照遠去的背影,眸光亮起,像是發現極好的獵物獵鷹一樣,轉身對自己屬下說:“去查查這個女子的來歷。”
侍衛長立刻會意,連失職之罪都來不及請,直接動作麻利的跑出去。
郭照回到家的時候,蔡嫵正無聊地拄著下巴瞪著庭院看:昨兒郭嘉把一堆書簡搬到了臥房,說是要整理下北方外族各部情況,讓她幫忙清點著。蔡嫵跟免費小時工一樣,扒在書簡堆裡給郭嘉當了兩個多時辰的苦力。弄得昏頭漲腦,等到睡覺的時候,閉上眼,腦子裡還一句一句往外瞟南匈奴部的單于家譜呢。
今天一早的時候,蔡嫵起身,眼瞪著擺了一地的竹簡,困惑地問郭嘉:“曹公又不與匈奴結親,你要鼓搗這個幹嗎?”
郭嘉邊翻著東西邊回答:“誰說這東西只要結親用?阿媚,你有沒有想過,當下的朝廷是個什麼樣子?當下的天子又是個什麼樣子?”
蔡嫵憋著嘴,輕斥:“別拿你糊弄曹公和你同僚的那套猜謎法糊弄我,要說就說。不要弄彎子。”
郭嘉無奈地轉過身,放下手裡的竹簡:“不管是鮮卑還是匈奴,在我中原還沒有一統之前,他們是絕對不能擰成一氣的。”
蔡嫵眼睛一挑,似懂非懂都問:“你是要……讓人家內亂呀?怎麼可能?呼廚泉他們又不是傻子,你說亂就能亂?”
郭嘉衝蔡嫵得意地搖了搖手中的竹簡,低著身衝蔡嫵說:“阿媚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蔡嫵頭一扭:“不要。跟你賭?我都沒得輸了。”
郭嘉壞笑了一下,順勢就在蔡嫵臉頰旁偷了個香然後深以為然地說:“也是,你整個人都是我的,確實沒什麼好輸的了!”
蔡嫵眼瞪著郭嘉,目光不善,語氣陰測測地說:“你說什麼?”
郭嘉立馬改口:“那個,我說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實在沒什麼好輸的了。”
蔡嫵白了他一眼,嘴上小聲嘀咕:“多大年紀,還油嘴滑舌。”心裡卻很受用地想:嗯,這人還是挺識趣的,知道我想聽什麼。
郭嘉對蔡嫵這種小別扭和小口是心非早就習以為常,完全當做閨房之趣。在蔡嫵陪著他整理完一堆竹簡以後,郭嘉讓秦東抱著一堆資料趕去了丞相府。而蔡嫵則無所事事地跑到廳裡呆呼呼地數地磚玩。
郭照進門時看到的正好就是這一幕。好女兒很有同情心地把蔡嫵叫回神,然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跟蔡嫵說:“我遇見軻比能了。”
“哦,遇見就遇……等等,照兒,你說你遇見誰了?”
郭照很耐性地重複道:“我遇見軻比能了。就在望歸樓。”
蔡嫵轉過身,品了一下郭照話裡的語氣,似有所悟地扭頭看著自家姑娘問:“你是想……”
“速去通報曹公,讓他趕緊著人趕去望歸樓。請軻比能入府,將軻比能留在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