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鏡臺前坐下,“看你這披頭散髮的,先前忘了,該替你梳起來。”
珠華一驚,忙閃躲不迭:“不勞煩二表姐,我自己來。”她現在胳膊還有點隱隱作痛呢,再也不想領教二表姐伺候人的功力了。
張萱板臉教訓她:“瞎逞能,你會梳嗎?”
珠華看一眼她頭上的髮髻,左右各分一股垂掛在耳側,餘下的頭髮則歸總聚攏在頭頂心,中間以桃紅色絲絛束緊成一個小小的髮髻,髮髻兩邊各插一朵珠花,大約是梅杏一類的花樣,整體看上去又秀麗又溫柔。
珠華:“……”她只會綁個馬尾,編辮子都編不整齊,編出來像倒了毛的掃帚。
張萱誤會了她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耳鬢:“你喜歡我這個?那不成,你頭上綁著布條呢,以後再跟你梳罷,現在只能綁兩個辮子。”順手抓一把珠華的頭髮,“你倒是一把好頭髮,怪不得天天臭美,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只能梳個簡單的雙丫髻。”
珠華的頭髮又黑又長又多,確實當得起“好頭髮”的稱讚,但也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不那麼直,稍稍有一點點卷。捲毛麼,就容易打結,尤其她又在床上滾了一夜,早起還沒來得及梳。張萱這一把下去,憑良心講手勁其實不重,但趕上寸勁兒,正好抓到結上去了,她又留著長指甲,上面塗著豔豔的蔻丹——
“哎呦!”
珠華下意識往後一閃,而後捂著頭,盯著張萱指縫間掛著的兩根頭髮,不滿地擰起細眉。講真,要不是和張萱相處有一會了,她真要覺得張萱是有意整她,兩人簡直有點八字不合。
張萱甩甩手,把那兩根頭髮甩掉,乾笑:“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她說著忙抓起臺上的木梳,“來來,我替你梳起來。”
“我不要,我自己來——”
“好啦好啦,別跟我賭氣了,我輕輕的還不成?”
梳齒落下卡進頭髮,珠華不敢再亂動,只好鬱悶地收回抗議,由著不靠譜的表姐在她頭上折騰。
大概明白自己理虧,張萱一邊替她梳頭髮,一邊沒話找話:“你倒是會長,淨挑著大姑大姑父的好處長了,連頭髮都是,偏像了你爹,帶著一點點卷,梳我這種簡單的髮髻不用抹油都可以。我和三妹妹就不成,每個月總要用掉一盒桂花油,洗起頭來也麻煩死了。”
珠華聽了,眼珠向上翻了翻,從鏡子裡望了眼張萱。只見她的頭髮是全盤起來的,但從她耳側垂掛的兩股和額前劉海可以看出,她的頭髮是非常順直的那種,這種頭髮披散下來時好看,很有女神範,但要梳成各式髮髻時就有點麻煩,因為太順了,定不住型,必須得抹上髮膠(這裡是叫桂花油了)才行。
張萱口中的“三妹妹”應該就是張芬了吧,她該叫三表姐,標籤有借無還的那位。珠華想著順口問了句:“那大表姐呢?”
張萱手下一頓,聲音瞬間冷淡下來:“不知道,說她幹嘛。”
……好吧,踩雷了,看來這兩位同父異母的姊妹關係非常不好。珠華閉了嘴,安安分分坐著。
張萱也不再說話,認真替她梳著頭髮,她挺言出必行,說輕輕的,真的就輕輕的,手藝也不錯,沒多大功夫,就編好了兩條辮子,拿青綠絲絛綁好,垂在胸前。
這算是最簡單的髮型了,但珠華往鏡子裡瞄一眼——咳,她覺得自己即使是配上這個最簡單的髮型顏值也往上飛漲了十個點,咳咳。
張萱按住她肩膀,把她轉過來:“來,我看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好看。”
鑑於這回沒再被弄痛,珠華跟她道謝:“謝謝——”
吧唧。
臉頰上殘留著溫暖柔軟的觸感,珠華“二表姐”三個字含在嘴裡,只覺得一道雷劈開頭頂心,麻得她整個人都傻了。
珠華呆呆坐著,自脖間起,很快整張臉都紅成了一塊紅布——她親媽死得早,沒多久後媽就登堂入室,她在親爸那裡就變成小透明瞭,打小就沒機會和人親近,後來長大上學,因為家庭因素,她的性格是有那麼一點擰巴的,不到不合群,但看著就是為人比較冷淡,因此同學們和她相處也都潛意識保持了一點距離,交往再好的朋友也至多挎一挎她的胳膊,從沒親密到這份上過。
……不是都說古人表達感情很含蓄內斂的嗎,怎麼、怎麼上來就親啊,她倆明明關係不好的啊!
張萱本來沒覺得怎樣,她一直很想有個歸她管的弟弟妹妹的麼,好容易終於來了個,雖然性格討人厭,但是長得實在太好,她很難真的討厭下去,忍不住總想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