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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就在姬姒走下山坡時,上面,另一個有點耳熟的少年哧笑聲傳了來,“瘐兄誇大了吧?剛才那笛聲我也聽到了,驚豔是有,要說與長江美景並提,卻也太過了。不說別的,上次我在荊縣時,便遇到一個高手,她所奏之琴音,已近乎於道。比之剛才那華麗炫技的笛聲,卻是強得太多。”

少年的聲音又尖又嘎,直楞楞地說到這裡,又加上一句,“對了,那奏琴人是個小姑,年紀挺輕的,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

少年的聲音堪堪落下,便有人在大笑,“十三四歲的小姑,便能技近於道?楚三兒你也太誇張了吧?”“小三兒張嘴就喜胡說,琴道從來最難,不是胸懷丘壑,不是詩書萬擔,憑什麼技近於道?”“依我看,小三兒是故意說反話刺激荊仙子來著。那個小姑子啊,只怕奏出的琴聲能殺死牛。”“哈哈哈哈。”

最後的鬨笑聲中,混合了女子的嬌笑,姬姒不用回頭,也能聽出那是荊離的笑聲。

姬姒這時,已經快到山腳下了,聽到這陣陣笑聲,一直若有所思的她,不由唇角浮起來一抹冷笑。

冷笑聲中,姬姒迎向三四個剛剛得了信,急步而來的世族郎君,只見她朝著其中一人福了福後,脆聲說道:“這位郎君,不由腰間笛,可否借我一用?”

她問話的少年,年方十五六歲,正是情竇初開時,陡然見到姬姒這樣的美人跟自己說話,他臉一紅,慌忙抽出竹笛,結結巴巴地說道:“請,請,請用,給,給你都行。”

姬姒衝他嫣然一笑,伸手接過這根很普通的竹笛,福了福後說道:“多謝郎君相贈。”

“不,不必。”少年慌忙還了一禮,一直到姬姒拿著那笛走得遠了,他還時不時地回頭看去,令得他身邊的同伴都擠眉弄眼起來。

姬姒走了一程後,掏出手帕把笛孔拭了拭,然後,她把竹笛湊到唇邊,緩緩吹奏起來。

有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笛音本來清越,姬姒也與眾人隔得不遠,她這笛音一起,便飄嫋而來,頓時四野俱靜。

剛才荊離的笛,仙氣四溢,技藝確實高超,可直到姬姒這笛聲一出,眾人才知道什麼叫震撼。

這是一種流水明潭般,彷彿能夠沁入人靈魂深處的樂音,它極淡,極清,卻也極悠遠,便如那青山,那夕陽,那落日時的紅霞滿天,明明是在用平生最燦爛最綺麗的光芒來書畫天地之美,可聽到的人,卻在剎那間,看到了青山後那一逝不回的流水,看到了夕陽和霞光背面的湮滅。

但是,這笛聲在外行人聽來,卻又與方才荊離所奏一模一樣,一樣的仙氣,一樣的技藝高超,一樣的悠遠清越!唯一不同的,便只是它背後的滄桑罷了。

三國以來,天下人顛簸於生死之間已有二百餘年了。這二百餘年裡,無數個大才子,無數個聰明絕頂抱負無雙之人,在這個世間努力過,以血相博過,可他們的努力和拼搏,並不能走出一條路來。

天下人在黑暗中,尋找得太久太久了,尋到如今,他們已心灰意冷,他們已學會了冷眼旁觀。旁觀這個世間的命運,也旁觀自己的命運。

而這種無法言語的悲傷,這種士大夫們,這種有才有德的世家子們時刻感受到的悲傷和滄桑,都在姬姒笛音當中!

若說,剛才眾人還覺得荊離之曲如仙樂般空靈,此時此刻,他們卻只覺得那笛聲輕飄得可笑,輕浮得不值一提!

山坡上,陳姓醜漢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謝琅幾人更是走到了山邊,順著笛音望去。

無數人都在張望。

那個被姬姒借了笛子的少年,這時也漲紅著小臉叫道:“一定是剛才那個小姑,一定是她!”旁邊,一個方臉青年馬上嘲笑起來,“別做夢了,那個小姑要是吹得這麼好的笛,怎麼她自己不置一個,還要臨時向你討要?”“那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呢。”

荊離的目光,一直放在負著雙手看著山下的謝琅身上。見笛聲過去這麼久,他還沒有回頭,她終是忍不住來到了謝琅身後,咬著唇,輕輕說道:“也不知那位是何方神聖?吹的笛,比妾好多了。”

陳姓醜漢旁邊,那個俊秀郎君這時大步而來,伸頭朝下面瞅了瞅後,也向謝琅問道:“謝十八,你剛才走得最快,可有看清吹笛那人的面目沒有?”

謝琅這時終於收回了目光,他微微笑道:“看是看清了。”

這一下,眾人都感了興趣,陳姓醜漢更是叫道:“長得何等模樣?來人來人,去把那位高士請過來!”

不料,謝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