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看到裴泠泠眼神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原來想打倒她這麼容易。
她也不是她外表看起來那麼,無堅不摧。
魏映延抬手看了看錶,他開著車窗,路邊有小孩經過,拿著氣球好奇地探頭過來,他居然就還十分罕見地摸了摸小孩兒軟軟的臉蛋兒,引來他“咯咯”大笑。
魏映延側了側身子,拿了把刀,把裴泠泠身上的繩索解開,反正她現在暈過去了,也不可能醒來,解開也沒什麼。
魏映延做完這一切,又繼續坐在旁邊看她,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他應該是恨她的。因為這個人曾經帶著一身煞氣衝進他家,親手將他媽媽打得終身不孕。在那個小城中的那幾年,他晚上起來總是能聽到媽媽壓抑的哭聲。他們只是想活著,媽媽想把他養大,然而對於一個教育程度不高、沒有親朋的單身女人來講,只是活著,就已經足夠艱難了。更別說,還有一個日漸長大的男孩子跟在她身邊。
但凡有點兒廉恥的人都不會去做人情人,尤其是對一個母親來講,他的媽媽,或許沒多少文化,但要放下自尊去當人家的情人,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長久以來,“小三”和“雜種”兩個詞,像是烙印一樣,死死地印在他們母子身上,鄰居大媽們不善的眼神,如同刀一樣,恨不得從他們身上刮下兩片肉來。
他媽媽生性軟弱,連人家看不慣無緣無故地罵她都不敢還嘴,長久以來,不願意面對自己情人的身份,一直龜縮在那層殼子裡,連探出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他們已經活得這樣卑微了,卻依然還有人要雪上加霜。
裴泠泠一句話不說,直接衝進來,她身上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一樣,把他們母子小心翼翼維護著的那層透明白紙給瞬間燒了個透。不僅如此,她甚至連他們母子倆都不願意放過,手起棒落,把他們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生活砸得個粉碎。
有些人,天生站得高些,他們擁有的東西就比旁人多,所以做起事情來一向無所顧忌。只管自己好惡,根本不管別人死活。那個時候,年幼的他,對那個一言不發就衝到他家裡來打人的少女多恨啊,簡直恨到了骨子裡。
母親被打流產的那一幕,對他來講太深刻了。在他清醒的時候,他無比痛恨裴泠泠;然而在他睡著之後,卻又不知道有多少次,冷汗涔涔地從那一幕當中醒來。鮮紅的血液混合著油漆,成了他一直揮之不去的夢魘。
偏偏,他的力量那麼弱小,出了事之後人家不由分說,直接把他們母子往外地一送,他連報復都找不到機會。就連那天報復裴泠泠,也是趁時間久了,大家都忘了他們母子,他才找到空隙回來的。
他當然知道,就那一件事情之後,他跟裴泠泠,就是永遠的死敵,但他奇異地,覺得並不害怕。
恨她彷彿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久而久之深入骨血,連他自己都覺得,要是不恨裴泠泠、不跟她作對了,他還真的找不到其他什麼事情做了。
恨她,也是他接近裴泠泠的唯一方式。
他的生命像是一塊長期不見陽光的苔蘚,固然蓊鬱,卻也陰鬱。然而世界的大部分人,都跟大部分植物一樣,期待陽光的降臨,他也不例外。只是他這道陽光,降臨的方式對他來講太慘烈。
他生來除了母親沒人喜歡,這世界上好像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魏春梅去世之後,他好長一段時間找不到方向。原本遊戲人間是他的姿態,但是時間長了,他也希望能清醒一點兒,只是,他清醒不起來。
他的人生如此寂寥,竟找不到一個可以安放自己心的地方。
他幫甄傑對付裴泠泠,現在事情敗露,甄傑肯定是想方設法洗脫自己,說不定還會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栽。他一個沒有背景的小人物,全靠著跟裴泠泠那點兒若有若無的關係才能走到甄傑身邊,不用想就是人家甩鍋的物件。反正最後結局都不好,與其被關在牢裡,還不如。。。。。。趁著最後這點兒機會,享受最後的自由。
他笑了笑,沒有了往日那種故作的豔麗,整個人顯得輕鬆了不少。那張臉雖然依然妖豔,但因為那個笑容,豔麗被沖淡了很多。他微微彈出身,唇懸在裴泠泠的額頭上,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呵。”他在裴泠泠的額上無聲地笑了出來,魏映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在跟裴泠泠講話,還是在自言自語,“還是不對你動手動腳了,免得讓你噁心。”
他眼底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安寧,整個人如同沐浴在一片和煦的春風當中,簡直不像往常的他。
身後傳來刺耳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