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巧心裡一怔，嘴裡輕聲道：“表姐”樂砂見了，便伸出雙手，抱緊了她。

他們繼續聽著這個故事，令人悲哀的故事。

“那時候，我才十二歲”說到這裡，鄄兒竟深深自責一般，整個人激動得氣也喘不過來，“到了今年，我的手上，已經揹著幾十條人命了，在我看來，他們都是無辜的人。我心中想著的這一切，都沒有說，他們也不知道。直到今年五月，他們告訴我，只要我再為仙派殺十幾個背叛的人，就可以成為仙派的掌門。那時候，‘繼承人’裡已只剩我一個了，我想，只要我能殺了那些人，就可以成為仙派中的掌門，從此，就可以主掌自己的生活，不再受他們的支配”

千人斬道：“只是，你當然錯了。”

鄄兒道：“是的，我錯了。殺了那些人以後，我的確成了仙派的掌門，我也可以正常安排自己的生活，甚至，我還可以命令他們為我做事。可是，我一直受到良心的遣責，我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對不起他們”

說到了這裡，鄄兒已由剛才的眼流一滴滴地往下滑，變成了小聲的哭泣。阿十走了上去，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了她，並不斷道：“別怕，哥哥在這，哥哥在這”

看到這裡，氈巧拉了拉樂砂的衣襟，又向千人斬使了一個眼色，三人便退出了這大廳，給這兄妹兩人相聚的時間。

過了幾分鐘，洞外的三人才將自己的情緒緩了過來，千人斬先道：“這真是一個可悲的故事，不是麼？哥哥因想報仇，最後才發現自己殺了無數的無辜人；妹妹為了生存，也成了殺人無數的罰惡之人”

氈巧道：“在十八年前，他們都還是善良、純樸的人。可是，命運竟這樣的捉弄他們。”樂砂握了握氈巧的手，道：“他們現在也還是善良的人，只是，都做了錯事。”

樂砂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阿十的那次討論，一個人犯了大錯，是否值得原諒呢？當時，自己覺得可以，但這對被害的人，是極不公平的。可是，若不能原諒，那犯錯之人，就沒有悔改的可能了麼？

沒想到，這犯錯之人，這次竟變成了阿十自己

等等！

太安靜了，仙洞裡異常地安靜。

樂砂趕緊拉著氈巧的手，跑起了大廳，千人斬也跟著起去。

晚了，已太晚了。

大廳裡只有兩具屍體，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鄄兒，她的心臟處，插著一根筷子，這是阿十下的毒手，但鄄兒臉上卻掛著天真的笑容，似乎在說：“哥，我們終於解脫了。”倒下的男者，也正是阿十，他也在自己的心臟處插了一根筷子，和鄄兒一樣的位置，可是，他的表情，卻很是痛苦，似乎在問：“以這樣的方式，能洗清我的罪孽了麼？”

千人斬見狀，道：“他們無疑是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責罰，才選擇了死亡。要不然，也不會插上自己的心在”

氈巧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雖然死者正是她的表哥和表姐，但她真的想不出，此時應該說什麼好。

樂砂安扶了一下她的情緒，也過了許久，才道：“他們一直恨著那些人，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卻變成了‘他們’”

是的，你一不小心，也會變成‘他們’

若你小心一輩子，就算出身再壞，也能像樂砂和千人斬一樣，好好地活下去

一切，似乎都只在於那麼一個微妙的選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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