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傻子呢,她脾氣又大的很。我自己也照看不來,把她放在老家堂侄處照看,昨天她吃飯沒吃乾淨,她堂嫂說了幾句,這丫頭就跑上了山,摔在山坡下,被人連夜救起,一直沒醒。老家也沒個好大夫,剛巧我提前回去,就帶著她一塊過來縣城,尋思著找個好大夫,好好給她瞧瞧。”
婆子跟著嘆息了一番。
接下來又奔波了三戶人家,有的要找洗衣丫鬟,有的要挑家丁小廝,家境貧富程度也都不一樣。太陽西下,車上只剩了兩三個瘦小多病,沒人肯要的孩子。柳大娘嘆了口氣,問:“你們爹孃將你們賣給我,籤的是死契。我本想都給你們找戶好人家,將來也能學點本事立足,誰知——哎,沒法子,我也要吃飯!你們要是願意呢,還有個地方也要人,只是我事先告訴你們,那兒不是什麼好地方,但凡好人都不愛進的。若是不願意呢,我就當我閨女醒來酬謝老天爺,做一回善事,把你們送還給爹孃,身價銀子卻得照樣還給我。你們怎麼想?”
她話方說到一半,幾個孩子就哭哭啼啼起來,他們哪兒有什麼心眼。其中有個頭中等,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子說:“不管哪兒,大娘只管賣了我們,家裡爹孃也有個活路,若是回家,別說我們,只怕爹孃也得餓死。”
他雖殘疾,言語談吐卻清晰自如,全不像其他孩子畏畏縮縮,柳大娘驚奇的看了他一眼,認出是在半路上,她們投宿驛站,他打聽得自己是牙婆,主動賣身養活年老的爺爺和小弟弟的。
其他孩子也都紛紛附和,只說不想回家。
柳大娘嘆口氣,也別無他法,只得帶著他們往一個偏僻衚衕裡走去。
在隱蔽的地方停下,有處木門,掛著兩對大紅燈籠,非節非年,燈籠仍亮著,很是讓人詫異,柳大娘上去敲門,隱約聽得圍牆內傳來隱隱絲竹之聲,又有喝酒划拳,接著一個女子捏著嗓子唱了幾句,又聽得男人粗魯的大笑聲。
錢多多心一沉。
她再無知,也猜到這兒該是私窯。
這些孩子被賣到這兒擔憂的望了一眼他們,卻見方才說話的瘸小子目露黯然之色,望著天空,又露出決然的神情,已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因是賣斷,這幾個孩子價碼都比剛才的高,柳大娘表現得卻並不高興。錢多多本以為她不高興是因為缺小子沒賣掉,上了騾車後,柳大娘卻嘆息著說:“本想給他們一條活路——若非實在無法,誰樂意幹這種損陰德的事兒!”
她才明白,原來柳大娘是擔憂幾個孩子日後的命運。不由對這位便宜老孃多了幾分好感。
寄人籬下心忐忑
柳大娘在縣城租了兩間民房落腳。因今天賺了錢,又難得母女團聚,特意從外面小館子裡叫了酒菜來吃。她勸著錢多多多吃一點,多多卻皺眉不已,飯菜沒鹽少油,胡餅硬邦邦,就連他們吃著津津有味的白肉,她只略嚐了幾口,實在受不了肉腥。
因柳大娘今天心情好,特意叫瘸小子也上桌一同吃,得知他叫小五兒,姓林,林小五。小五顯然也很餓,吃相卻很是文雅,柳大娘越看越覺得奇怪,問他,他說父親是落第的秀才,從前家裡也頗富貴過,一場水災,父母沒了,家沒了,錢沒了,只剩他和年邁的爺爺,還有一個小弟弟。
柳大娘奇道:“這麼說,你識字?”
小五道:“略識得幾個,背過三字經。”
柳大娘後悔不及:“哎呀呀,早知道你識字就該告訴我,王大戶家最喜歡識文斷字的家丁,哪怕在門房記錄人員往來也是好差事呀!”
小五微微一笑,並不後悔的模樣。
飯後柳大娘和錢多多一間房,摸摸她身上的傷,問疼不疼,也不在乎能否得到回答,徑自說:“明天找個大夫好好看看,沒什麼大事就還把你送回你嫂子家。娘也知道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好在咱也不是白吃白喝他們,他們也不敢苛刻了你——別怪娘心狠。實在你是個啞子,平日裡又瘋瘋癲癲的,娘走街串戶的忙,也顧不上你——再者,有些大戶人家也忌諱”
說著顧自飲泣:“若非你爹死的早,娘也不用操這行當,鬧得骨肉分離只是你這副樣子,將來可怎麼嫁人呢!”
愁了半天,突然想起林小五,合掌大喜:“有了!”她心裡盤算著,林小五是個瘸子,但他識文斷字也算有點本事,賣身契又在自己手裡,不怕他將來不乖乖聽話。
心裡存了這個心思,柔聲問:“你看小五兒怎麼樣?”
照例沒得到任何回應,她也不在乎,自言自語道:“讓他陪著你,也省得村裡野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