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兒聞言心裡打了個愣。他們回家,娘不高興?姐姐低著頭,半句話沒有,一幅任憑孃親發作,逆來順受的模樣。他可不解,偷眼去瞧彩雲。
彩雲站在柳大娘身側,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乖巧些。大娘也就罵上兩句。
偏墜兒實誠,沒看懂她的眼神。張嘴無聲問:“什麼?”
正被柳大娘逮到。
“你還知道回來!”炮火朝墜兒而來。
數落道:“一去月餘,只捎信來說平安。究竟那邊出了何事也不肯說!我屢次帶信叫你回京,你們只裝不理!可是玩瘋了?還記得功課學問?”
墜兒低下頭,委屈著不語。
柳大娘只是拿他們撒撒氣。你們撇下老孃一走那麼長時間,害的老孃日日擔心吃不好睡不安,難道還不許我罵上兩句?
多多深解其意,附耳垂首,任憑柳大娘數落了個夠。
直到她說的口乾舌燥,問彩雲要茶,這才一個箭步衝上去,搶著將茶杯放到她嘴邊,巴結討好:“娘,喝口茶消消氣。為我們兩個不懂事的氣壞身體不值當。”
柳大娘白她一眼:“還知道你們不懂事?”
看著這個破孩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說好只去幾日就回,人都走了,她心裡掛念去商鋪問了一聲王保真,才曉得人家壓根沒有人手和她一同去往塘沽。急的她幾宿沒睡好,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墜兒還小,她兩個都是女孩子,怎麼就膽子比天還大!
直到她們到了,派人送來平安信,這才略略放心。
從此幾乎五天一封信,催她趕快回京。塘沽人生地不熟,又魚龍混雜,誰知道會發生何事。
可催也白催,人家全當耳旁風,顧自玩的開心。後來又火急火燎的捎信要人送銀兩,信裡簡單說了兩句,究竟也說不明白。嚇得柳大娘只當他們在塘沽遇上壞事,趕快把積蓄全部取出,換成飛票託人帶去。
送走這樣一大筆銀錢,又是心疼又是憂心,不過月餘,倒比從前瘦了好些。
多多獻殷勤,一邊朝墜兒使眼色,他這次機靈,忙去捧來點心匣子,請娘吃點心。
她又甜嘴哄著,說姐弟兩個在塘沽如何如何想念孃親,如何如何日夜盼望歸家,如何如何夜不能寐。墜兒也幫襯,又有青雲顯擺特地帶回的禮物,說了半天,總算柳大娘消了氣,露出點笑模樣。
她一直注意觀察柳大娘神情,見狀道:“笑了笑了,咱們家老太君總算笑了!”
語氣誇張,故意拿帕子掩住臉,裝出喜極而泣的模樣。
柳大娘好笑,罵道:“我倒想當個現成的老太君,只可惜沒有孝順兒女!”
姐弟倆擠擠眼,一個捏肩一個捶背,耍活寶似的貧嘴,逗柳大娘笑個不停。
如此在家團聚幾日,將塘沽帶來的人情禮物挨個送去,又和王保真說了一回話,取回寄賣洋貨所賺的銀兩。她心裡覺得奇怪,只是不說。
往日走動的那些宅院裡的夫人管家娘子們,怎地態度變了這許多?
往常就算不甚熱情,也不至冷臉相向,如今卻是連個好臉都不肯給她。
她心裡納悶,又不想柳大娘擔心,因此按住不說。
直到去平日關係良好的人家,她家管事娘子素來與她和睦,悄悄說與她,才曉得原委。
嘴上不說,只謝過對方,心內勃然大怒。
打人不打臉,林家太夫人做得太過!
去年時候,錢葉兒沒少敗壞她的名聲。將從前的事情搬弄,她人輕言微,人又都曉得她不著調,因此少有人信,都當個笑話聽。然而不知何時,她竟與林太夫人搭上線,將她幼時災星下凡的事告知林太夫人。
這位太夫人不知出於何等心思,和幾戶世家夫人說話時,不經意的就透露了出去。
她地高位重,說句話能成為汴梁風向標,更何況她請的都是家境不怎地,需地巴結林家的夫人!
錢家小娘子被林太夫人厭惡的訊息,瞬間傳遍汴梁。
所謂人情冷暖。
得知事件原委,謝過對方,出了偏門,眯起眼心內怒火滔天。
斷人財路,乃人生大忌。
林太夫人是太把她放在眼裡,還是太不把她當成一回事?
沒有了牙婆收入,若在往常,只靠積蓄度日坐吃山空。用不了兩年,她們一家就得灰溜溜搬離汴梁!
氣沖沖的在街上暴走,走到一處茶樓下,忽然頭頂有人說話: